陳秀麗回過頭,果然看見王靜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她的身邊還有兩個女同學,她們三個穿著一樣的校服,精神飽滿得像金秋十月沉甸甸的稻穗。

王靜想拉著陳秀麗一起到食堂吃飯,陳秀麗卻堅持要請她們三個出去吃,另外兩個女同學很識趣地拒絕了陳秀麗的好意,手拉手去了食堂。

王靜領她去了學校門口的一個朝鮮族拌飯館,這是陳秀麗第一次在外面的飯店吃飯。

海碗大小的石鍋裡,牛肉絲,蕨菜,洋蔥,蘿蔔條,還有桔梗,呈圓形擺在雪白的米飯上,一顆被煎得一面焦糊,一面流黃的煎蛋放在正中間,上面還灑了些許白芝麻。

王靜從桌上的罐子裡舀了一大勺辣椒醬放到陳秀麗碗裡。

“放心,這是鮮族人的辣醬,一點也不辣。”

她拿起陳秀麗的不鏽鋼勺子,幫她攪拌開來,“這個拌飯就是要攪和開了才好吃。”

陳秀麗舀起一大勺拌飯,紅鮮鮮的辣醬讓她有些害怕。入口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辣,有些許甜絲絲的味道,裡面的蕨菜陳秀麗無比熟悉,不過卻是從未見過的吃法,她以前就聽說鮮族人拌鹹菜好吃,這次總算見識到了。

“你怎麼來縣裡了?”王靜邊吃邊問。

陳秀麗停了片刻,扯出一抹笑,“先吃飯,吃完了再說。”

吃完飯,距離王靜的晚自習還剩半個小時的時間。二人找了一處離校門不遠的僻靜處。

“我要結婚了。”陳秀麗語氣幽遠,好像一副被掏空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你一定要好好學習,連帶著我的那份兒。”

“你說什麼?”王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只有18歲,還沒到結婚年齡,這是犯法,是不是你父母逼你的?”

陳秀麗望著不遠處操場上活躍的人影,哽咽道:“也是,也不是。”

在等待王靜的那段時間裡,她想了很多,她想過和父母抗爭到底,也想過一走了之。

可最終,她選擇了妥協。

陳秀麗被王萍嚇怕了,只要一閉上眼睛,王萍滿臉是血的畫面就出現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的媽是在逼她,可是她不敢再賭。

親情有時候就像一把刀,這把刀對外的時候,可以為你披荊斬棘,當它對內時,就會割的自己遍體鱗傷。

“陳秀麗,”王靜不想她最好的朋友,也走上大多數農村女孩那一眼望到盡頭的路,“想上大學不一定要考高中,自考,函授,夜校,都行,你只要跳出黃泥崗那方小小天地,一定會有另一番風景的。但是,你要是結婚了,一切就都完了。”

“我早都完了,從你踏上客車,我留在村裡的那刻開始,我早已經沒有希望了。”

鈴鈴鈴,預備鈴響起,晚自習還有五分鐘開始。

陳秀麗抱住王靜,“你回去吧,記得一定要好好學習,為了你自己,也當為了我。”

王靜緊緊抱住陳秀麗,眼淚流進陳秀麗的脖子裡,“說好了一起考大學,你卻一次次變卦,為什麼要讓你承受這些,到底是為什麼呀!”

陳秀麗為王靜擦乾眼淚,“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問個為什麼?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6月的風夾雜著一絲暑氣,王靜在晚風中一步三回頭,最終跨入了二中的大門,陳秀麗站在門口目送著她進去之後,還停留了許久許久。

回到醫院時,王萍已經醒了過來,嗔怪她,“你長沒長心?我都這樣了,你還跑出去瞎逛。”

陳秀麗不和她爭辯,語氣木然的好像說著別人的事,“婚事我答應了,你不用再尋死覓活。”

說完後,她並未看王萍一眼,出去找醫生了。

王萍在醫院又多觀察了一天,回到家以後,她生怕陳秀麗反悔,當天晚上就讓陳大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