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麗挑了一個面善的攤主,向他詢問野山參的情況。

攤主為難地說:“誰都知道長白山的人參好,但真正的好東西沒等出山就被預定了,咱們這能有林下參就不錯,就這我還沒貨呢。”

陳秀麗故意套他的話,“為什麼?人參既然需求量這麼大,農民咋不種呢?”

攤主眉毛輕挑,“看你也像農村的,這事你不懂?”

陳秀麗好脾氣的笑笑,“你眼力真好,我確實也是農村出來的,有個親戚開藥店,我過來幫忙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攤主見陳秀麗態度好,也樂意和她多說上幾句。

“是這樣的,林下參種植時間太長,需要十幾年,我老家也是農村的,所以我瞭解情況,農民養家餬口不容易,要生活還得供孩子上學,十幾年太長,他們等不起。”

攤主說起自己的農村出身,頗多感慨,“也不能說農民目光短淺,這是沒辦法的事,林下參種上了得有人天天看著,耗不起,而且藥材的價格波動大,萬一趕上行情不好,十多年的心血,全白費。不過,真要是行好的時候下山,比如前幾年,那就是一筆鉅款啊,幾十萬都不止。”

陳秀麗想起了村裡大青山上的那片參園,差不多有十年了。

將這裡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陳秀麗又來到先前溝通得比較好的藥材檔口。

檔口的主人姓林,30多歲,個子不高,圓臉盤,大眼睛,是個辦事爽快的大姐。很多年以後,每每提到林姐,陳秀麗都說這是她命裡的貴人。

林姐叫林玉琴,祖籍福建,祖上曾出過當地有名的中醫,民國時舉家北上,輾轉來到東北,如今在這片奉天大地上,也生活了近百年。

林玉琴打量著眼前的陳秀麗,樸素的格子襯衣,一條灰色單褲,身材纖細,中等個子,一張臉倒是白白淨淨,不像她接觸過的農村人。

“你可比我想象中年輕多了。”

陳秀麗難掩羞澀,迎上林玉琴的目光,“農村人,結婚早。”

林玉琴做了小半輩子藥材生意,除了藥材,南來北往,和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人。只看陳秀麗迎上自己目光的那一眼,她就知道,這是個犟種。

“你家是新圖縣的?你們縣裡出人參和蛤蟆油,都是值錢的東西。”

陳秀麗點點頭,對方果然是行家,“您說的這兩樣我都沒有,我們那邊山裡藥材挺多的,像三枝九葉草,地龍骨,細辛、五味子、龍膽,貝母我每年都會挖到不少。”陳秀麗如數家珍。

林玉琴眼前一亮,“你說的這些都是純野生,不是養殖的?”

“對,都是我自己從山裡挖下來,洗乾淨曬乾的。”陳秀麗說完,不自覺地低下頭,“不過,量都不是很大,每年也不敢保證能有多少,您收嗎?”

“收呀。”林玉琴爽快答道,她遞上一張塑膠小板凳,引著陳秀麗坐下。

“我每年都要從下邊收藥材,新圖縣,桓新縣,松遠縣,這些縣城裡都有我的收購商。”

陳秀麗打量著林玉琴這間檔口,心中疑竇叢生。檔口的位置十分靠後,擺出來的藥材種類倒是不少,可是冷冷清清的,她在這裡坐了半天,一個顧客也沒看到,不光是她這裡,整個市場都蕭條得很,這樣的生意能賺錢?

面對陳秀麗的疑問,林玉琴爽朗大笑,為陳秀麗揭開了藥材生意的冰山一角。

藥材從地裡挖出來,到做成能吃的藥,需要經過很多個環節。

陳秀麗算是第一環節,她往上有收購商也叫中間商,不論是村裡的收購商,還是像林玉琴這樣有檔口的大收購商,他們都屬於中間商。中間商和藥廠,藥房之間還隔著一個飲片廠。所以,一顆藥材從產地出來,到最後進入藥廠,少的要倒五六手,多的十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