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寒芳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嬴政。

許寒芳還是想知道答案,問道:“你確定,他是你的孩子?”

呂不韋嘴角帶著笑意,回憶著說:“你看他的鬢角,他的眉毛,他的眼神多像我。簡直和我一模一樣。他不是我的孩子,會是誰的孩子?”

許寒芳頹然望向呂不韋:這可能就是他的追求。為何人都活在虛幻中?還是他寧可相信嬴政就是他的孩子。來給自己心靈上的慰藉?

“我沒有實現的願望將由他來實現。”呂不韋目光中閃動著激情和興奮。

“他會的,他會征服六國,統一天下。”許寒芳淡淡地接道。

呂不韋目光一跳,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呆呆看著她。喃喃說道:“所以我選擇成全他。我老了,只有過去和現在。而他?就像這盎然的春日正年輕,有的是無盡的將來。我要讓他實現我的夢想——統一天下。我要讓我的子子孫孫做天下的共主。”他的嘴角有了高傲的滿足的笑容。

許寒芳這才明白不是呂不韋鬥不過嬴政,而是壓根就沒想鬥。突然發現,呂不韋和嬴政立在窗邊的姿勢很像很像。難道他們真的是父子?

呂不韋悵悵地看著窗外,有些淒涼地說:“他可以不承認我這個父親,但是我卻不能不承認他這個孩子。”淒涼中又帶著幾分理解。

“你為何不和他相認?”許寒芳說:“這個傳言早已傳遍天下,他也已經知道。”

“不可以!不可以!”呂不韋連連擺手:“傳言歸傳言,但是一旦證實。這連他的地位都會動搖!不要告訴他我是他的父親。我要讓他完美無缺。”

完美無缺?許寒芳心裡一顫,說道:“可是,太后已經告訴他,你就是他的父親。”

呂不韋渾身一震,痴痴呆呆地看著許寒芳,又回頭看了一眼几案上措詞嚴厲的書信,心底湧起一陣酸澀。嘆了口氣,苦笑道:“她不該告訴他,別人說始終只是猜測,而她告訴他就等於證實。”

許寒芳張了張嘴,卻無言可對,一時廳內又歸於沉寂。

二人望著窗外迷人的夜色都沒有說話。

良久,呂不韋長舒一口氣:“我該走了!”似乎下定了決心。

許寒芳細細思索呂不韋的話,似乎察覺出了不祥。心裡一驚,脫口道:“你要去哪裡?”

呂不韋鎮定自若,處之泰然地一笑:“永遠的離開。”

許寒芳張皇四顧,突然看到呂不韋的几案上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杯,玉杯旁邊放著一個當日給自己的一模一樣的瓷瓶。她清晰的記得呂不韋曾給自己說過,這毒藥一滴就可以殺死一頭牛。

許寒芳覺得眼睛發澀,鼻子發酸:“你不必死,你可以到蜀地去,去隱居一輩子。”

呂不韋淡然地一笑:“阿政是我的兒子,他的個性我瞭解。——我要專心讓他忙於政事,讓他完成他的事業。”阿政這個名字是他第一次叫出口,卻覺得如此親切,如此貼心。

“他不會再難為你,他親口對我說的。”許寒芳欲哭無淚。難道改變歷史真的這麼難?

呂不韋搖搖頭:“我在這裡,各國的人絡繹不絕,這裡幾乎成了政治的中心,試問他會做何感想?各國要請我去做相國,要聯合抗秦,試問將他處於何境?”他嘆了口氣,淡淡笑道:“我要讓他放心,徹底放心。不要因為我分心。讓他專心成就他的霸業。”

呂不韋臉上露出驕傲滿足的笑容:“來秦國的十餘年來,我殫精竭慮,唯一的目標是一旦我的兒子登基,秦國除了足食足兵,有天下最精良善戰的軍隊外,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和物資,以作為統一天下的本錢。”他張開雙臂,充滿驕傲自豪地說:“我要讓政兒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我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