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米,犛牛輕快地?甩著尾巴。

他記得他在笑,妹妹也在笑,嘴裡的糖又酸又甜,是水果味。

可他竟然記不清妹妹的樣子了。

妹妹連墳都沒有,她跳下山崖,沉入了湍急的金沙江裡。

她甚至沒有名字,大家都管她叫“尼毛”,藏語裡是小妹的意思。

她嫁過去的那戶人家是家中近親,全村人裡,只有旺叔知道近親通婚會有遺傳問題,這才是妹妹慣性流產的原因。

可他又能責怪誰?父母嗎?男方?家庭嗎?他們不過是幫兇。連妹妹自己都不知道,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真?正的兇手是大山,是這阻隔了眼睛,堵住了嘴巴,砍斷了雙腿的大山。

他來到山崖下的金沙江邊,對著浩瀚奔騰的江水喊著小妹,淚流滿面。他說原來那個不是電視雞,是電視機。他說他知道它的原理了,可是他回來遲了,來不及告訴她了。

回家後的第二天,旺叔又一次背上行?囊,踏上了求學之路。

這一次,他說他要讀大學,他要回來辦學校。

……

三十年後,兩個被他養大的孤兒站在破舊的宜波中心校大門外,決定分頭行?動,一個守住學校,一個上山尋人。

大門裡是百來個懵懵懂懂的小蘿蔔頭,雖然水平欠缺,但至少人人都識字了。

大門外是依然奔騰不息的金沙江,江裡埋藏著砂礫與泥土,也埋藏著那段不為人知的歲月。

頓珠加入這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家?庭時, 旺叔已經快五十歲了,身體開始走下坡路,學校裡的人也一天天多起?來, 他?忙得無?暇分心, 而頓珠卻恰好處於狗都不待見的頑劣時期, 且精力充沛。

學校和頓珠,旺叔只能顧一頭,於是?大權旁落, 教育弟弟的擔子就落在了時序肩膀上。

面對這麼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沒有血緣關係的便宜弟弟, 時序很早就扛起?了“長兄如?父”的大旗。

小孩嘛, 就愛蹬鼻子上臉, 你越跟他?講道理?,他?就越不講道理?, 因此, 時序對頓珠鮮少有?過溫柔時候, 他?的教育理念很簡單:要麼聽話, 要麼捱罵;罵也沒用, 那?就打。

他?是?個早熟的人,自然認為全天下小孩都該和他?一樣明?事理?。

再加上時序本來就是?個少言寡語,嘴上刻薄的性子, 頓珠從小到大都活在高壓政策下,好在他?對兄長是?心服口服的,兩人打打鬧鬧,這麼多年也就過來了。

而今頓珠吵著鬧著要上山去,時序竟然罕見地沒有?發作。

“聽話, 頓珠。”

略顯疲倦的聲音裡帶著一抹奇異的溫柔,彷彿按下暫停鍵, 頓珠瞬間?失聲。抬眼?對上那?雙沉默的眼?睛,他?把剩下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然後狠狠擦了把臉,翻身下車,頭也不回地衝進學校。

“於明?!”頓珠大喊著火棍的名字,要對方上山幫忙。

沒一會兒,於明?一路小跑出來了。他?接手了頓珠的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