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身上的魚油,點燈足夠用的。

小竹子明白了老人為什麼說記不清日子,原來兩人所居的洞穴實在小島的中空之處,只是這裡比外面的海面高出許多,因此海水填不滿這裡,雖然這個洞穴並不甚大,但他們兩人整日呆在裡面,也不氣悶,想是哪裡定有縫隙可以讓空氣流動。他曾經持著油燈沿著這個洞的牆壁行走,希望發現哪裡有風進來吹歪了火苗,哪知竟然沒有一點發現。這讓他越來越覺得灰心。

每次看見老人盤膝打坐,小竹子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將來,也正像老人一樣,每日在這個孤寂的孔洞裡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時間就這麼在沒有明確的刻度中度過,小竹子越來越煩躁,有時忍不住亂髮脾氣,飛拳踢腳地衝著空中胡打一氣,老人似乎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仍舊每日裡照舊生活,要麼打漁,要麼剝下魚皮晾乾,要麼想方設法地給他弄吃的,只是都離不開魚,卻極少再跟他說話,他一個人在洞裡生活久了,交談已經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內容了。

老人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就盤膝坐在那塊光滑的岩石上休息。小竹子問過他是否會武功,老人告訴他,這附近的漁民個個都練過幾手拳腳,只是為了應付前來搶劫的海盜。

煩躁終究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小竹子的躁動的心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他開始跟著老人學著用自制的工具打漁,或者用晾乾的魚皮來縫製衣物,或者將一些大魚的魚肉風乾,收集魚油。

大多數工具都來自於魚的身上,其餘的只由石頭打磨而成。小竹子開始佩服起眼前這個老人來,他做事極有規律,性子沉靜而又隨和,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專心致志,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句抱怨,小竹子把自己的經歷從頭到尾講給他聽,小竹子有時半夜醒來,發現老人仍然安靜地坐在那裡,雙目微合,臉上顯出一派祥和之態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生中,竟然是這個最陌生的人最瞭解他,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人吐露過自己的身世,包括對一切經歷的感受,平日裡總是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嘻嘻哈哈,似乎對一切都不大在意,只有自己心裡清楚,他對那些人和事是多麼的在意,二十多年來他始終把自己用一種輕鬆樂觀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從來都沒有意識到,是他自小被父母遺棄留下的後果——他實際上是個悲觀的人!

當小竹子又一次暴怒之後,老人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問他渴不渴,淡水是從洞穴深處的山岩上滴下來的,自從小竹子來了之後,淡水就顯得更加珍貴。

“我不喝!渴死算啦!”

“小竹子,你為什麼要這麼煩躁?”

“因為我再也出不去啦!”小竹子轉過身來,老人發現他淚水佈滿了臉頰,“我還有好多的事情等著做,義父他那裡需要我去幫助,端木森森還在船上,我答應了宏廣大哥要照顧好她的,李繼勳這樣的壞蛋還在好好活著,憑什麼我非得老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洞裡?竹林村的親人不能白白死去,我要……我要去替他們報仇,我還太年輕,我要去找個姑娘……我會跟他結婚,生孩子,我不會像我的爹孃那樣把他們丟棄,我要好好照顧他們……”他說得語無倫次,喊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老人原來盤膝坐著,他輕輕站起來,走到小竹子身邊,伸手撫摸他的後背,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默默走開了。只留下小竹子在那裡接著哭泣。

一切似乎都是命中註定,小竹子畢竟只是凡人,那有什麼辦法!

小竹子開始消沉下去,他整日躺在那塊石榻上,面向牆壁,除非餓得狠了,他幾乎不吃飯,老人對這一切並不介意,每次吃飯的時候照例會喊他一聲,他愛吃不吃,小竹子的存在對老人似乎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他每日照例打漁、磨製工具,或者製作衣服,或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