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押小竹子的並不是杭州府,而是杭州廂軍,一個虞侯率了兩個指揮,帶一營兵將吳山團團圍了,一直搜捕到第二天傍晚這才撤兵回來。小竹子因被懷疑與這場大火關係重大,還有二三百人也被懷疑與這場大火有關,統統都帶了杭州指揮使司。

小竹子已經被關了兩天,渾渾噩噩,對周遭變化並不在意,心裡只是在不住地想念父母,想念那些同村裡的鄉親。在他的心目中,這片竹寨實是他生命所賴的天地,那些長輩、儕輩,以及一派的田園風光已經融入到了他的血脈之中,一夜之間,把所有的這一切全部化作飛灰,任何人一時也無法接受。

在牢獄中也不知過了多少天,一直沒有人來提審他,每日裡總是按時有人送來飯菜給他。這間牢房裡還有一個人,滿頭長髮亂蓬蓬地,一部鬍鬚也好久不曾修理,全身散發出難聞的臭氣。小竹子萬念俱灰,對於吃喝毫不在意,多時送來的食物一口也不動,那人也不管他,見小竹子不吃,自顧將兩份都取來吃了,小竹子見了也不鬧他,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這天剛吃過早飯,兩個兵士走了進來,也不搭話,一人一側提了小竹子臂膀直扯了出去。他身上戴了二十多斤一個大枷,腳上拖著一條十多斤重的鎖鏈,一路走來,走廊裡嘩啦啦只是亂響。

穿過一個庭院,迎面是三間開廳,小竹子抬頭時,見天色湛藍,一個大大的太陽直照下來,小竹子在陰暗的屋子裡呆得久了,兩眼也張不開,後背上卻感受到了一陣溫暖。

入了正廳,兩個人將他搡在地上,旁邊有人喝道:“跪下!”小竹子剛要用力掙扎起來,腰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腳,又有幾個人大聲要他跪下。

小竹子搖晃了一下腦袋,把披散在眼前的頭髮甩開了,道:“這是哪裡,怎麼不是官府?”

“這裡是杭州廂軍指揮使司,你且起來說話。”一個男人緩聲說道,“你們不要作賤他!”後面這一句卻是對那些軍漢說的。

小竹子半仰了身子,腰上微一用力,人已經坐了起來,他啞著嗓音道:“指揮使司,為什麼捉我在這裡?”

先前那人道:“只因接到京裡手令,言說吳山一帶有人造反作亂,是以派兵彈壓,恰好你在那裡縱火燒了寨子,懷疑你便是作亂之人。”

“是誰見我放火,我本來住在那裡,年前到大名府討生活,剛剛回到家中,我到寨子裡時,火已經是燒過了。”

“既然是住在那裡,報上名字來,如何證明你是那裡的住戶。”

“我自小失了父母,是山下廟裡和尚將我養到四歲,後來被這山寨裡黃彥升的認作義子,才搬到山上去住,周圍有許多人都認得我。”

“山下哪座寺廟?”

“ 寶成寺。”

“正是寶成寺的住持和尚證明是你縱火燒山,捉到你時,身邊尚有引火器具,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說的。”

“這智興和尚最認得我,我自小在寺里長大,後來他做了住持,我也經常見到他的,為什麼這樣誣陷我!”

忽然啪的一聲碎響,聽到另外一個人罵道:“這小子滑頭,指揮與他理論什麼,板子只管打他,讓他曉得疼的厲害!”

小竹子道:“那吳山上的竹寨是我長大的村子,為什麼要燒它!我要那大和尚來與我當堂對質!”

“胡說八道!”先前那人聲音更加大了些,“那和尚昨日已經死了,到哪裡找他來對質!”

小竹子頭腦突然清明起來,智興和尚突然死了,好不蹊蹺。說道:“好巧不巧,今日要過我的堂,他偏偏昨日死了,怎麼死的?”

“定是與你一同反叛作亂的同黨所害,殺了他滅口,來個死無對證。現今就要著落你的身上查出同黨來。”

小竹嘿嘿一陣冷笑,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