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燕正看著姜桔梗若有所思,忽聞有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便見靈公拎著一個食盒向她走來。

“阿爹,”姜燕燕吸了吸鼻子,微微睜大了眼睛,“要是被阿孃知道,又要罰沒您的小金庫了。”

“胡說,我哪有小金庫!”靈公睨了她一眼,卻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姜燕燕眨了眨眼睛,笑了。

靈公經過姜桔梗時頓了頓,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猶豫了一下,對姜燕燕道:“桔梗從小體弱,怕是撐不住了,還是讓她先回屋去吧。”

姜燕燕看著她偶爾微微顫動的如羽長睫,暗歎了口氣,兩面離心,裝睡難醒,看來留她在靈遊族總是個禍患,得想個兩全的法子。

不過,既然靈公都開口了,為了姜桔梗與他衝突,姜燕燕覺得不值,從前她從不顧別人感受,即便是家人也不例外,可親歷一次與他們的生離死別,她開始珍惜親人間的緣分,眼下便不忍拂逆阿爹了,雖心裡有些憋屈,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深吸了一口氣,讓浮夢送姜桔梗回房。

對此,靈公沒有再多說什麼,眉宇間的愁色卻似是淡了一些。

他在姜燕燕身邊坐了下來,開啟食盒,將小菜點心一盤盤擺在她面前,最後盛了一碗魚片粥,道:“都是你愛吃的,來,趁熱吃。”

姜燕燕看了看,果然都是她愛吃的,她從小口腹之慾便超乎尋常,怕是歷任靈女中最貪吃的了。

靈公見她不動,略感詫異,以為她是顧慮靈主,遂小聲寬慰道:“放心,你阿孃知曉的,不然我怎能取得來這粥?她熬了可久,當寶貝一樣。”

姜燕燕心中觸動,接過粥時眼裡已有些溼意,連忙低下頭,舀了一勺湊到嘴邊,頓覺鮮香撲鼻,是熟悉的味道!

她阿孃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就只會做魚片粥,那還是她小時候有一次病了,吃什麼都沒味,心血來潮想吃魚片粥,阿孃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聽說當時熬壞了好幾個陶釜,才熬出了一碗,吃起來倒是出乎意料地好吃,她後來喬裝偷溜出去的時候,也吃過不少魚片粥,卻都沒有阿孃的那碗好吃。

只是阿孃後來很少做,本以為再也吃不到了,卻沒料到竟還能嚐到當年一樣的味道!

她一口接著一口地吃,眼眶裡的淚珠卻再藏不住,一顆連著一顆地掉,倒將靈公嚇了一跳。

“怎麼哭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姜燕燕從小喜怒皆形於色,從不多愁善感,眼下哭哭啼啼的,定是有緣由的,靈公有些著慌,見她搖頭,連忙又問:“是因為這次啟國之行受了委屈?”

話剛問出口,便覺後悔,都生死門裡走了一遭,怎能不委屈?正有些詞窮,便聽靈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看她呀,是心虛!”

靈主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姜燕燕面前的盆盆碟碟,瞪了靈公一眼,沒好氣道:“都端到面前了,還不快都吃了,浪費。”

若是從前,姜燕燕定覺得阿孃的責備囉嗦,現下卻只覺得,這尋常嘮叨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二話不說,悶頭吃了起來,好一頓狼吞虎嚥,惹得靈主側目,忍不住數落道:“慢一點,吃要有吃相,你這樣子,別說靈女了,哪還有一點點姑娘家的樣子?來年便要及笄了,這若……”

說到這裡,靈主突然頓住了,她眸中黯了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姜燕燕將她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心裡一沉,怕是諸國已尋上門來了。

“阿孃在煩惱什麼?”姜燕燕將碗碟一個個地放回食盒,而後正襟危坐,“可是我族位置暴露,招來鷹犬了?”

靈主和靈公都是一怔,對視了一眼,他們見慣了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眼下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他們有些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