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家(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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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和葛哥從小就認識。
在交通閉塞、思想守舊的小地方,就連成年人的交際圈子也很難跨過溝谷,覆蓋到山的那一面。不然,媒人這個行當也不會自古流傳至今。
梅子和葛哥是在村小第一天放學後的山樑上認識的。那時,葛哥手中搖晃著一株鼠尾草,問這個以前從未在山路上見過的妹子說,你家也是七大隊的?
從七大隊到慶國中心小學有將近十里的路,在農村日益少子化、老齡化的大背景下,葛哥成了每天唯一陪梅子走完那條山樑的人。
後來,為了避免一個窮地方的人再嫁回窮地方,梅子的家裡只顧極力地反對梅子和葛哥在一起,卻從未想過當初多少個漆黑可怖的夜裡,是誰的臂膀一次次攬住了顫抖的肩頭,是誰的手掌一次次擦乾了哭花的雙眼,又是誰指著那初升的朝陽說,將來,我們也要走出這片大山!
梅子終於還是和家裡大吵了一番,氣生生地承諾再不用劉家的一分錢,把家裡所能提供的有限的資源全部讓給了弟弟,和葛哥走了。那一年,梅子18歲,剛剛高中畢業。而葛哥21歲,復讀了三年,理想終於還是敗給了現實。
他們起初去的城市並不是bj,而是杭州。杭州在葛哥的印象中是個特別好掙錢的大城市。發小的家裡有人在杭州打工,逢年過節總是寄回來許多新奇的物產,令隊裡的人都羨慕不已。葛哥問梅子去杭州行不行,梅子為難地說她也不知道,於是,他們就去了杭州。
按照發小給的地址,那裡並沒有一個什麼貿易公司,電話打過去,發小的那位家人卻不巧出差了,而且短期內應該也回不了杭州。
那一晚,葛哥和梅子坐在老汽車東站門前的馬路牙子上吃了兩碗夾生的泡麵。梅子靠在葛哥的右肩,用泡麵的一次性叉子叉住半根火腿腸舉得老高,看著杭州車水馬龍的夜色傻笑不止。她說終於逃出了大山,沒有人嫌棄地讓她幹這幹那,也不用因為偷著見葛哥而被罵賠錢坯子,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初來乍到,為了讓梅子能夠更多一點地享受“想要的生活”,葛哥轉了幾家快捷酒店,最終拉著梅子走進了一家半地下的旅館。120元一個床位一晚,不能洗澡,洗臉的熱水也是要自己用熱水瓶去打的。
半夜,睡在地上的葛哥抬手摸向梅子的床邊,又縮回手,用牙使勁咬了咬自己,又摸向床上,最終為梅子掖了掖被子。南方溼冷,夜裡別凍著……
那幾天,葛哥和梅子白天一大早就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旅館。葛哥和梅子每天早上出門前都要互相鼓勵幾句,說些加油的話,然後,葛哥去找工作,梅子去找租金便宜的住處。
那個半地下的又悶又潮溼的屋子幾乎已經是全杭州最差的旅館,但一天120元的床位費還是太貴了,一個月住下來就要花費3600元,這對於葛哥和梅子來說實在是負擔不起。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樣詼諧。梅子沒有找到住處,卻找到一份打字員的工作;而葛哥沒有找到工作,卻憑藉著一副能說會道的好功夫找到了一個便宜的住處。
那晚二人各自穿過暮色回到旅館,在門口剛一相見,梅子就激動地拉住葛哥的袖口說:“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個影印店做打字員,他們最近正好有好多舊書要翻印,打一萬個字給十塊錢!我粗粗一算,那幾本厚書得有幾百萬字,就是幾千塊錢!”
而葛哥輕撫著梅子的臉頰,含情脈脈地笑過之後,右手抓起行李袋子,左手拉起梅子的手就往外走:“我找到住處了,走,我們回家!”
回家,多麼溫馨的話語啊。梅子被葛哥拉著,大步流星地走在杭州夜晚的街頭。看著眼前人寬厚的肩膀被路燈映得忽明忽暗,走著走著,梅子忽然用手捂住了口鼻,只覺眼中有一陣溫熱。
那是五公里外的一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