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著體內的法力緩緩在經脈中走了一遍,卻是沒有絲毫頭緒,好像剛才的翻騰只是一鍋沸騰的熱水,沸騰之後,熱水便涼,先前的那些翻滾也都沒了蹤跡。

蘇晉他果然厲害,動手腳也能做得滴水不漏,怪不得他叫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便不會客氣,原來不客氣的地方在這裡。

我揉著額際,擦乾額頭上滑落下來的汗珠,低嘆了口氣。

連最後一個法子都被蘇晉截斷了後路,難道我真的離不開這艘破船了?那接下來呢,蘇晉會把我帶到哪裡去?他又是想要幹什麼?費這麼大的周張,又讓船在這茫茫海面上行駛了這十幾天,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海天一色,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不時泛起幾陣漣漪,海風輕緩,透過結界吹拂到我的臉上,勉強撫慰了一下我焦躁不安的心情,但即使如此,我心裡還是一陣煩躁。

我坐在甲板上盯著一望無際的蔚藍碧波看,心中隱隱有一絲希望,或許爹爹下一刻就從水中一躍而出了呢?或許我二哥正好雲遊四方雲遊到這裡了呢?或許……或許沉新已經一路順著找過來了呢?

說來也怪,這艘破船在海上慢悠悠地駛了好幾天,這周圍的海域仍是一副陌生的模樣,我雖然沒有像二哥那樣喜歡沒事就到處閒逛,但這九洲的四海之處我去得也不少,怎麼這幾天裡就沒有看到一點熟悉的海域?

莫非蘇晉連這點都算到了,這艘船駛過的地方都避開了我所熟知之處?

海水蔚藍,在陽光下反射著粼粼的閃光,細碎的金色光芒如同點點星芒般灑落在海面上,隨著海波緩緩流淌,美得大氣又精緻。

看著它,我就想到了以前在海底遨遊時的情景,波光盪漾,碎光如金。

浮光躍金……忽然間,我就想起和沉新初見時的情景來,那時,我因為他是大名鼎鼎的沉新神君而大驚失色,他故意沉下了臉唬我,而後又在我惴惴不安時恣意笑開,那個時候,他的笑容就是像這片海水一樣,美麗,又神采飛揚。

沉新……

我伸出手,緩緩從髮間取下那日他彈指纏在我瓔珞上的彼岸硃砂,看著鮮豔如血的柔嫩花瓣在我手中軟軟地垂著,卻又微露嬌豔之態,不知是這花本身的關係還是沉新施了法的緣故,都快半個月了,它還沒有枯萎之相,反倒和開始一樣鮮豔,硃砂之名,果真如是。

我伸手輕輕觸碰著它細長柔軟的花瓣,眼前就不自覺浮現出那日沉新在酆都對我言笑晏晏的樣子來。

沉新他……沒事吧?那日聽司命的話,他的情況好像很是不妙,蘇晉也說了,這神女哨就是專門針對他的,那瑤臺玄女為何如此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身為玄女,居然能狠心到對付自己的兒子?

說起來,沉新他也好像從來沒說過自己出身和爹孃的時情,三清也沒有關於他爹孃的任何說法,這麼反常,莫非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蘇晉說過,沉新身上有玄女下的魂追,聽到哨音會生不如死,怪不得他那日會放開我的手,想來一定是痛得厲害了,才會在明知來者是蘇晉的情況下放開我的手。

想到沉新可能受到的痛苦,我的心就緊縮了起來,像被針扎似的疼。

他現在還好嗎?錦華神尊法力高強我是知道的,可萬一司命那傢伙失了方寸,沒有及時地把他帶回蒼穹怎麼辦?他會不會有事?已經過了十幾天,他的傷有沒有好了一點?司命既然清楚神女哨的事,那他肯定也知道這是玄女專門來對付他的,生母狠心對付自己,他會不會很傷心?

沒有人煙、沒有海鷗、沒有小魚,只有這一望無際的陌生海面和死氣沉沉的海船,我的思緒就像是野草一樣地瘋長,長得我快瘋了。

我猛地握緊了手心,意識到會捏壞花後又連忙鬆開,但心裡的煩躁卻是越發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