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縝笑道:“多虧兄臺成全,小弟既在東島無法立足,便唯有投靠西城了。”說罷又道,“既然兄臺不肯相見,沒奈何,小弟只有打道回府。”說罷便要轉身。

“且慢。”徐海喝道,“放他進來。”眾倭寇聞言,散開一條路來,谷縝微微一笑,向陸漸低聲道:“戴上面具。”陸漸點點頭,將人皮面具戴上。

谷縝跨入門中,有如閒庭廣步,穿過人群,不時左顧右盼,笑眯眯點頭致意,眾寇何曾見過如此對手,一個個拿著刀槍,面面相對。

陸漸卻知谷縝純屬虛張聲勢,心中苦笑,緊隨其後。姚晴此時進退兩難,退回地面,難逃風君侯的追蹤,若是進門,必有一場惡戰,兩相權衡,還是倭寇更易對付,便也隨在其後;沈秀手腳受傷,不能獨自逃生,也只得一瘸一拐,踅入門中。

門內是一座巨石壘就的大廳,上下三丈,長寬二十餘丈,四壁打磨平整,嵌有八隻鐵鑄獸頭,形態各異,下方鐵環插有火把,照得廳中有如白晝。

徐海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色陰沉,左右各站一人,陸漸認出左邊的是陳子單,右邊一人從頭至頸包裹布條,僅露口鼻雙眼,望著姚晴,目光怨毒,姚晴甚是奇怪,也不由多瞧了他幾眼,暗自運功提防。

四人入內,眾寇轟然大叫,兩名力士舉起鐵閂,哐啷一下將門抵住。一時間,群寇舞刀跺腳,呼聲震耳,竟如兩軍對峙,氣勢洶洶。

谷縝卻似虎入狼群,顧盼自若,走到大廳中央,在一條長凳上從容坐下,提一罈酒,壇底朝天,大口喝將起來。群寇見狀,無不驚疑,倏爾之間,那呼喝怒叫竟隨著咕嘟嘟的飲酒聲稀落下去。

谷縝喝罷,將酒罈扣在凳上,揩嘴笑道:“徐兄,咱們多久沒見面啦?”

徐海望著他,面露陰笑,淡然道:“三年了吧!”

“可惜,可惜。”谷縝笑道,“當年小弟眼福不濟,未能親睹尊顏,只遠遠望見兄臺背影。想那時徐兄親操舟櫓,望風而遁,小弟拍馬也是不及。”

他這番話似褒非褒,聽得眾人滿心糊塗,忽見徐海面皮漲紫,額上青筋跳動,手攥刀柄,似欲站起,但只一瞬,忽又於盛怒間平靜下來,微笑道:“老弟過獎了,當年你沉我寶船,害我弟兄,這筆血債徐某牢記在心,須臾不敢忘記。”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陸漸卻是狂喜難禁:“谷縝與這大倭寇果然是敵非友。那麼他的冤屈也是真的了。”想到這裡,心中如卸千斤巨石,長吐一口氣,腰背挺得筆直。姚晴覺出他心情變化,忍不住瞧他一眼,心道:“這小子又有什麼傻念頭?怎麼突然來了精神?”但轉念又想:“他有什麼念頭,與我什麼相干?傻小子盡跟我作對,氣死人了,今生今世,休想我理他一下。”

正自賭氣,忽聽谷縝打個哈哈,道:“徐兄言重了。有道是‘財色動人心’,誰叫你搶了那麼多寶貝,大張旗鼓運回東瀛?小弟見了,不免眼饞,本只想借幾船寶貨玩玩,徐兄偏又不肯,小弟沒奈何,只好小小用些武力。再說了,徐兄殺百姓,小弟殺徐兄,既然都是殺人,又分什麼前後對錯了,徐兄如此氣憤,大可不必。”

迷宮(9)

他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徐海一攥刀柄,騰地站起,瞪視谷縝片刻,忽又慢慢坐了下來,冷笑道:“老弟想惹我生氣,我偏偏不氣。你當我不知道麼?如今東島高手遍天下尋你,就算你今日生離此地,也逃不過東島五尊的手底,徐某隻跟活人計較,對於必死之人,素來寬大得很。”

“徐兄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谷縝一拍大腿,高聲道,“小弟此來,不為別的,只求徐兄一紙書信,說明上次給小弟的書信是假非真,也好洗刷小弟的冤屈。”

徐海瞧他一眼,冷冷道:“你做夢麼?”谷縝搖頭道:“徐兄何必如此決絕,小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