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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積澱,歲月呈現,這是孟奇行走在江東王氏祖宅深處的感覺,一些斑駁的痕跡不顯腐朽,反倒透出了王家歷經萬古不滅的底蘊。

“蘇掌教請。”一位圓臉甜美的侍女引著孟奇穿過庭院廳堂,進入內院,踏足了王思遠的廂房。

此地與尋常富豪之家相同,鋪著厚厚的西域地毯,哪怕武功低微,行走時也難聞腳步之聲,牆壁上懸掛著不少字畫,道意內蘊,姿態各異,乃王家歷代先祖手筆,窗戶緊合。銅爐嫋嫋生煙,檀香之味靜心寧神而不顯濃郁,但有宛如實質的病意瀰漫房間,一看便是內外交匯的強者對自身失去了控制,影響了天地。

屏風撤開,黑木大床現於孟奇眼底。王思遠已被侍女扶起,背倚靠枕,頭扎病帶,愈發形銷骨立,配上纖弱秀美宛若女子的外表,似乎大風一吹就會散架。

“咳咳咳。”王思遠劇烈咳嗽了幾聲,似乎連五臟六腑都要咳了出來,讓人聽得毛骨悚然,好半天才緩了過來道。“將死之人,何必探望?”

孟奇笑了笑:“這不是我認識的王大公子。”

“你認識的,咳,王大公子是怎樣的?”王思遠目光投射了過來,瞳孔略顯發散,渾噩無神,就像普通人重病待死時的模樣。

孟奇收斂笑容,正色道:“我認識的王大公子信奉不瘋魔不成活。從來不會安靜等死,意志消沉。倒是有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做誘餌布生死之局,毫不在意。”

王思遠嘴角艱難地勾了勾:“你,你覺得,我會布,咳咳,什麼生死之局?”

“如果僅憑目前的訊息就能猜到你的棋局。你就妄稱‘算盡蒼生’了。”孟奇停在了撤掉的屏風前。

王思遠深吸了幾口氣,彷彿恢復了一點精神:“若真要佈局,咳,被你們看出是想佈局,那也是失敗。人力有時而窮,過往諸多大能,不也,不也只能安靜坐化,沒有最後的反抗,身已如此,命也當如此。”

他說話一時有些順暢,讓孟奇都差點懷疑是迴光返照。

而不等孟奇說話,王思遠浮現淡淡的笑容:“我是不是該謝過你指點家訓?”

“你?”孟奇嚇了一跳,王大神棍竟然知道自己回到中古之事!

是哪位法身告訴他的,還是數聖有所遺留?

王思遠再次劇烈咳嗽,往旁邊銅盆裡吐了口血,吐納了好幾次才道:“‘劍聖’蘇孟名揚中古,謙虛淡薄,豈能沒有耳聞?而且,而且家祖留下隻言片語,提及玉皇山之事,對蘇姓高人推崇備至,說深受啟發,過去不覺,如今聯想,自是,自是明白。”

他坦然直言,毫不避忌旁邊的侍女,很有信心訊息不會外洩。

對此,孟奇只能乾笑兩聲。

王思遠並未多言此事,轉而收回目光,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古爾多死了?天誅斧沒有救他?”

“他確實死了,天誅斧自行逃遁。”孟奇簡單說道。

王思遠沒有睜開眼睛,似笑非笑道了一句:“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說完,他搖了搖頭,彷彿已無法承受長時間的談話,可以不吃不喝許久的半步法身竟然出現了精力不濟:“你今晚,今晚留宿王家,明日,明日還有事情與你商談。”

“好。”孟奇沒有拒絕。

“荷香,帶蘇掌教去,去天機樓暫住。”王思遠吩咐著之前圓臉侍女。

侍女恭敬回應,領著孟奇就走向房間之外,快到門口時,孟奇聽到王思遠自嘲般道了一句:“我這一生沒有朋友,舊疾復發後,除了門派世家遣人,咳咳,遣人探望,只得你一人來訪。”

嘶,孟奇輕吸了口氣,這不像是王大公子正常的口吻,越是品味,結合前面的話語越是覺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