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無聲息,只揚起一地灰塵,只有他身上的深紅色馬褂昭示著他的身份,這分明是正紅旗的一名騎兵。

“快!”

“快把他扶起來!”

“水,快拿點水來!”

“郎中,快去找郎中!”

沒等多爾袞下令,嚴陣以待的戈什哈中就已經搶出了十數人,七手八腳地把那名落地的正紅旗騎兵扶了起來,又有戈什哈拿過羊皮水囊往那騎兵嘴裡一通猛灌,幾口冷水下肚,那名正紅旗騎兵終於睜開了緊閉的眼睛。

那騎正紅旗騎兵緩緩舉起右手,費力地指著北方,喉頭一陣咕咕作響,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多爾袞分開人群來到了那騎正紅旗騎兵面前,蹲下身來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騎正紅旗騎兵看到多爾袞,一雙眸子忽然間亮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掙扎著坐了起來,然後咕嘟一聲嚥下了卡在喉頭的那口濃痰,顫聲道:“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南明蠻子偷襲了直沽,天津三衛已經失守了……”

多爾袞的眸子霎時收縮,以無比震驚的眼神望著那騎正紅旗騎兵,凝聲問道:“你說什麼?明軍偷襲了直沽?”

“嗯。”正紅旗騎兵重重點頭道,“直沽已經失守。”

多爾袞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壓下心中的震驚,凝聲問道:“偷襲直沽的明軍有多少人?”

正紅旗騎兵顫聲道:“不知道,但最少不會少於一萬人,有火槍隊,炮隊,還有水師的船隊,他們是從海上過來的,攻下直沽之後,這支明軍又殺奔北京去了。”

多爾袞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萬多明軍,有火槍隊,炮隊還有水師船隊!?難道從一開始,大明中央軍就已經兵分兩路,一路在山東牽制大清軍,另一路從海上奇襲直沽,然後直取北京?

是了,一定是這樣!

奇襲一直就是王樸的拿手好戲,三年前的松山之戰,這傢伙不正是趁著大清軍傾巢而出在松山、錦州與洪承疇決戰時,一舉襲取了盛京?兩年前土默特川之戰,面臨科爾沁騎兵的追擊,這傢伙又一次出人意料地主動出擊,殺了烏克善一個措手不及!這次濟寧決戰關乎大清、大明兩國國運,王樸這傢伙當然會再次祭出他的拿手好戲!

多爾袞早該想到的,王樸善於奇兵偷襲!

多爾袞早該想到的,王樸在山東的中央軍只有不到三萬人,兵力甚至比年初聊城之戰時還要少,這本身就是個破綻啊,這一刻,多爾袞當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可這時候再後悔已經晚了,王樸既然派兵偷襲,那派去的必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北京……怕是守不住了!

北京如果失守,對大清的打擊是致命的,對大明淪陷各省百姓、故吏的觸動是空前的,可以想見,原本已經投降大清的山西、北直、山東各省、各府、各縣的官員士紳會在一夜之間再次倒戈,重回故明懷抱!

如此一來,大清軍在關內就會徹底失去根基,局面就又回到了從前。

而且,進關後擄掠來的大量奇珍異寶以及從大順軍手裡搶過來的大量財富都還沒來得及運回關外,或者說多爾袞從來就沒想過要把這些珍寶和財富運回關外,北京如果失守,這些財寶轉眼間就會成為大明中央軍的戰利品。

不,北京絕不能失守!

多爾袞霍然起身,眸子裡霎時露出鷹隼一般的厲色,環顧左右道:“你們……都給朕聽好了,這件事誰也不許聲張出去,誰要是敢洩露半句,誅滅家中所有男丁,女眷全部發往苦寒之地與披甲人為奴!”

“喳!”

兩百多戈什哈噤若寒蟬,輕聲應諾。

多爾袞伸手一指癱軟在地的正紅旗騎兵,冷然道:“把他抬下去,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