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明明就裝在錢包裡,這是李墨曜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對重要證件的所在他都形成肌肉記憶了,肯定搞不錯,母親的表情出賣了她。

“你們誰拿我身份證了?沒有身份證我怎麼登機?”

李墨曜定的是明天一早的飛機。知道這只是一場鬧劇後,他也無心追究主使人的責任,畢竟這事兒警察不抓法院不管,但他還是低估了雙親的道德底線。

“放在哪兒了?快還我!”

母親欲說什麼,父親重咳了一聲喝止了母親的行為。

李泰獨自坐在客廳的餐椅上默不作聲,母親則呆呆站在原地眼睛始終沒離開兒子的身體。李墨曜知道要肯定是要不來,好在家不大,能放東西的地方就那麼幾處,他這次是卻了真氣,見索要無果後乾脆自己動手四處翻找,床鋪下,被子裡,衣櫃、電視櫃甚至廁所水箱都翻了,就在他腦子一熱要去掀棚頂的時候目光落在垃圾桶裡,不看還好,這一眼看下去當場傻了。

可憐的身份證被剪得稀碎,最大的也只有指甲蓋大小,剪刀還放在陽臺的菜板上,這預示著剛才發生了怎樣的事。

“你不是說要我入職嗎?沒有身份證讓我怎麼入職?”李墨曜終於怒了,他挺直了腰桿迎向父親,以從來沒有的語氣質問道。

“材料只要影印件就行了,挪!都給你影印好了,一共印了十份兒。”

當李墨曜呆愣愣地握住十份身份證影印件時,十幾歲以來不輕彈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他死死的捏住這十張a4紙,影印清晰的身份證圖樣在他眼前漸漸模糊。終於,他爆發了!

李墨曜狠狠地撕扯手中的紙,以一種中年人絕望的哭嚎大哭起來。

“我要這影印件有何用!”

“嘩啦——”

撕扯得碎片紛飛的紙屑被他用盡最大力氣揚起,他痛恨的想要砸東西,可迎來的卻是母親的擁抱。

“兒啊……”

母親在哭。

印象裡母親一直是個很軟弱的人,年輕的時候上面伺候老人,下面還要照顧孩子,而父親從來不做家務,一直到七歲以前還是母親帶著洗澡。直到現在父親說東她不敢往西,不然也不會配合父親搞出這麼一場鬧劇,不然也不會縱容父親剪碎自己的身份證,這場預謀既辛酸又可笑。

李墨曜像失了魂似地癱坐在地上,這一刻彷彿被抽空了靈魂,壓在心底最後的基石也被粉碎,這麼多年來自己在頑抗的是什麼?這麼多年來自己最想改變的是什麼?他努力學習、努力工作的原動力是什麼?他羨慕那些能和父母溝通的孩子,他羨慕嶽揚,甚至有些羨慕剛認識的賈銘章,他們都有選擇的機會。自己也有,只不過要耗費比他們多十幾倍的努力,別人只需要努力就可以了,而他需要掙脫牢籠。

創業以來,成績斐然,比起那些有想法沒動力,有機會沒有資金的創業者好太多了。有良好的開頭,有志同道合的同伴,有便利的資訊環境和政策支援,現在只差一個突破口。

靠理想不行,光靠信仰也不行,更多的時候也要靠時勢、靠能力!

市場環境已經很明朗了,野蠻開拓期過後,一個規範化的市場正在迎來新一輪的變革,他走在了事業的前頭,卻倒在了家庭的重壓之下。

老樓很不隔音,即使在那個熱熱鬧鬧的年代像今天這樣的哭嚎依然能引來鄰居的關注,老樓裡沒有多少老鄰居了,新搬來的鄰居多是不願意管事的,樓下的張叔卻不然。張叔幾乎是一腳邁上兩三個臺階衝上來的,剛到敞開的門和滿地的碎紙屑終於放下心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庭爭吵,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在他印象裡一直很優秀的李墨曜居然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可以說從小到大,作為老鄰居的張叔從來沒見過這小子如此失態過,哪怕昨天半夜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