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問道,

“你吃過啦”?

“吃啦”,

我端起放在炕沿邊的那碗炒米,衝上熱騰騰的開水,順手從爐蓋邊拿起一塊烤得焦黃焦黃的窩頭,別吃別湊到鄭順旁邊伏在他耳朵旁,故意壓著嗓門說:

“聽說斯琴要來”。

“誰說的?”鄭順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說的”。我扮了鬼臉。

“別涮我啦,狼吃鬼(沒影兒),我和你形影不離,你知道我不知道?”,鄭順像洩了氣的皮球,懶散地坐在了我家唯一的小板凳上。

“這可不是涮你,更不是狼吃鬼,你是知道的,不僅是你舅舅,我也是能捏指一算的。”

“拉倒吧,我壓根就沒信過你那算,就我舅舅那一套,裝神弄鬼騙人,我煩透啦!”鄭順說

“這我可是算中的,不信咱騎驢看唱本一一走著瞧!”我神氣地說。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柔地撫上饅頭山的輪廓,我們的小屋便沐浴在了金色的晨曦之中。鄭順,這個平日裡總是充滿活力的青年,此刻正站在窗前,對著那面小鏡子精心打理著自己。他的頭髮黑得發亮,手指輕巧地在髮間穿梭,彷彿一位正在創作精美藝術品的雕塑家。他的嘴角掛著輕鬆愉快的小調,那旋律彷彿能感染整個屋子,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節奏輕輕搖擺。

我笑著打趣道:“嗨,臭美啥,走吧。”鄭順聞言,輕輕地戴上了他視若珍寶的軍帽,那帽子上的紅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得意地甩了個手勢,彷彿在說:“看我多帥!”我們便這樣,伴著清晨的陽光,一起走出了小屋。

昨夜的風雪像是大自然的魔法師,將我們來時的路全部隱藏在了厚厚的白雪之下。腳下沒有了清晰的路徑,但大隊部那座熟悉的建築卻如同燈塔一般,在晨霧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它就像是我們的航標,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雖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心中卻充滿了踏實和安心。因為我們知道,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前進,就永遠不會迷失。

大隊部的後院裡,老保管已經將倉庫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那片淨土上,連一絲昨夜風雪的痕跡都尋不見。我們的狗狗像是見到了樂園一般,迫不及待地衝進了那片空地,搖頭擺尾地在四處撒歡。它們的歡快與這片寧靜的淨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是一幅生動的水墨畫。

然而,狗狗們的歡騰卻很快打破了這份寧靜。它們在這片乾淨的土地上盡情撒歡,將原本整潔的場地弄得一片狼藉。我大聲地呵斥著,試圖驅趕它們離開這片淨土。鄭順也慌忙拿起掃帚,想要清理這混亂的局面。我們尷尬地看著站在倉庫門口的老保管,心中滿是內疚。

然而,狗狗們似乎並不理解我們的心情。它們聽到我的呵斥和追打,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夾著尾巴,耷拉著腦袋,跑到了老保管的身邊。它們一左一右地緊緊貼著老保管的雙腿站立著,用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我。老保管伸出他那雙粗糙而寬大的手,輕輕地拍打著它們,像是在安慰受驚的孩子。狗狗們乖乖地臥下了,彷彿在這位老人的面前,它們找到了真正的依靠。

“腦亥意地?”(狗吃了嗎)老保管用蒙語問道。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然忘記了餵狗。我揪了揪自己的羊皮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白忽怪。”(沒有)

老人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他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便端出一盤滿滿的狗食。狗狗們看到食物,立刻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我這時才明白,原來老保管才是它們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主人,而我們只是它們生命中的朋友,過客。

大隊部的清晨,在陽光、風雪、狗狗和老保管與我們的交織中,構成了一幅幅生動而深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