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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婦女。綁馬尾辮讓她額頭和太陽穴旁的頭髮顯得緊繃、平坦,和膚色形成優美的對比。戰爭畫師幾乎忘了身旁有女人是什麼感覺。馬克維奇的影像快速地閃過他的腦子裡。“您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那個克羅埃西亞人曾這麼說。“您該下山到鎮上去了。”那是馬克維奇給他的一段反省時間,一種兩人最後對話前的休戰期。戰爭畫師凝視著自己面前那雙藍色眼睛。習慣觀察的他,在那雙眼睛裡感受到一絲興致勃勃的光芒。他將右手放在桌上,並確認她的視線也隨著他的手部動作而移動。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戰爭畫師 第十五章(4)
“從明天起我有事情要忙,但是今天下午或許有可能……如果您願意上山到我那兒,就可以看到塔樓壁畫。不過車子只到得了半路,剩餘的路途必須靠步行。”
卡門·耶爾斯肯遲疑了四秒鐘才回話。“好的,我很樂意上山。五點過後方便嗎?遊客中心那個時間關門。”
“五點是個理想的時間。”法格斯回答。
女人站起來,他也跟著站起來,握了她伸過來的手。一個熱切又率直的握手力度。他注意到那雙藍色眼睛裡持續閃耀著興致高昂的光芒。
“好,五點。”她複述道。
她漸漸走遠的同時,法格斯仔細地觀察她,金髮,白色套裝在豐臀和曬得黝黑的腿上擺動著。然後他又坐下來點了一杯啤酒,猜疑地打量著周圍,唯恐看到馬克維奇正躲在附近笑得合不攏嘴。
他繼續望著大海以及邪惡角附近的海岸線,同時,卡門·耶爾斯肯也在他的思緒裡緩慢地消失。太陽開始偏斜,強烈的光線賦予物體一種別具美感的精確亮度,有如透明顏料,不是讓色彩變濃,而是把色調淡化得格外清透。他陷入回憶裡,一邊自言自語,美,是可用來描繪景觀的諸多詞彙之一;但也只是其中之一。過去,他也曾兩度在奧薇朵身旁思索過那個話題。美麗的景色並非永遠意味著光線和生命,也不是意味下午五點以後的未來,更不是人類憑盲目的樂觀所定下的任何時間之後的未來。法格斯又想起伊柏·馬克維奇,嘴角微微地露出短暫的殘酷表情。他和奧薇朵在倫敦泰德畫廊(Tate Gallery)裡泰納的幾幅水彩畫前談起那個話題:晨曦中聖彼得堡教堂(San Pietro dei Castello)附近的威尼斯,或是從歐洲旅館看到的威尼斯,可以是十九世紀中葉一位英國畫家的眼睛所看到的一種田園詩意景色,也可能是黎明之美和恐怖的造型表徵之間的模糊界線,水彩畫和它朦朧的色調最能表現出那種意境。宇宙多樣性的調色盤,亦即恐怖本身令人迷惑的彩色幽靈,將那種造型表象交付給任何站在恰當地點的觀察者隨意瀏覽。雲朵的線條可能在早晨的東方海平線上恣意延伸,像是宣告著充滿光線和形狀的嶄新的一天;但也可能像是被陸地的微風吹走的煙霧,掃過一座荒城的死亡氣味。“戰爭的味道”,奧薇朵經常摸著身上的衣服,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說,“這個味道將隨我一起死去。”同樣地,清晨第一道曙光勾勒出聖馬可教堂的鐘樓的紅、橙、黃等光焰,對於先前已被其他相似的火焰震懾的視網膜而言,那更接近於炮擊的飛逝光芒,而比較不像“黑夜過後就是白天和美麗”這種舒緩的優美箴言。在戰爭畫師的經驗裡,那個箴言並非永遠正確,有些黑夜結束後就不再有黎明,最後的漆黑就是一切的終點,而有些白日卻是由陰暗的色彩塗抹出來的。
法格斯又喝了一口啤酒,望著消失在遠處海面上的纖細灰線。那些威尼斯風景水彩畫在他的記憶裡也牽連著不同的情境。其中一個情境和前南斯拉夫杜比察(Dubica)郊區某個秋天清晨的朦朧曙光有關,當時他和奧薇朵跟一群士兵正等著要一起穿越薩瓦河。他們冷得不停地發抖,和一百九十四個天亮時就要進入戰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