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終究還是相愛了一場。

千鳶會上,風箏飛起,他們相攜而奔,快樂得宛若一對孩子;湖光山色間,他們相對泛舟,醉倒在一片大自然的旖旎風光之中;秋日楓葉飄零,他攜了她的手漫步林間,她巧笑倩兮……

那麼多的快樂,那麼長的回憶,真的能忘了嗎?又如何忘得了?

不,就算再不甘心遺忘,也要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忘記了。父親已經去世,家道敗落,世態炎涼,如果不是因為鳴翠坊貼出了告示招聘多才多藝的女子,而她因為有一技之長而僥倖入選,她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而在她最艱難的那一段時光裡,他隻身遠遊,並不曾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回到原地,去尋那舊時傾心相愛的佳人,卻是遍尋不得,輾轉聽人言道她來了京城,直尋了一年有餘,方在鳴翠坊重新邂逅她。

可是他卻不知道,她寧可他們不再相遇……

070 鳴翠坊

“畫扇姑娘,你睡了嗎?”門外傳來女子的叫喚。

“還沒有。”畫扇起身開門,卻見慕容雪顏俏生生地站在門外。

“你……有什麼事嗎?”一時想不到如何稱呼慕容雪顏,畫扇只得以“你”字相稱。

慕容雪顏並不見怪,笑道:“我閨名之晴,你我年紀相若,你便喚我之晴好了。”

“之晴,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事麼?”

“我來,是想問問關於你的身世的。”慕容雪顏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畫扇神色淡漠地一笑:“之晴,像我這樣的人哪裡會有什麼身世?莫非,你信了今晚來鬧事的那個書生的話,認為我曾經有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你看看你,十指纖纖,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的,若說是大家子小姐出身,可半分不差,還有,你的字、畫造詣極高,這不是普通人家能培養得出來的。普通人家的姑娘,能些微認得兩個字,不當個睜眼的瞎子便是萬幸了。”慕容雪顏有條有理地分析著。

畫扇微帶驚詫地望著慕容雪顏,卻還是不打算說實話。

“之晴姑娘,你這樣說便是抬舉我了。我的字與畫是小時候家隔壁的一個秀才教的,再說十指纖纖也並不能證明我便是什麼小姐出身。”

“如果我告訴你,因為你的拒絕,莫天佑一時想不開,跑去跳了護城河,你會……”

“天佑他怎麼了?跳河?他怎麼那麼傻……”緊張之情表現得半點不虛,怎麼看都與那莫天佑關係不一般。

“天佑?”慕容雪顏促狹地擠擠眼睛,笑道:“看樣子那個莫天佑並沒有說謊,你們倆過去果然關係菲淺。”

“這……”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讓她套走了話,畫扇負氣地緘口不語。

“莫天佑已經什麼都和我說了。他說他想知道你有什麼苦衷。”慕容雪顏又帶著鼓勵之意說道,“你若說出了自己的苦衷,或許你們還可以再續前緣?”

“苦衷……”她的心底開始動搖,不停地問自己,究竟要不要說?

“我一看你的樣子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家道中落了才來賣藝為生的。”

“我……不算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畫扇笑道,決定將自己的身世不作隱瞞地告知慕容雪顏。

於是,從畫扇的訴說中,慕容雪顏知道了畫扇的身世:她原來是一名縣令的女兒,她的父親生前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收入僅靠著微薄的俸祿。母親早逝,她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她的畫與字都是父親親自教導的。父親病倒的時候,父女二人都沒有想過這一病會讓他此後長眠地下,父親的病越來越嚴重,終於不治,他去世之後,家中什麼也沒有留下,所有的銀子只夠安葬費用。那個時候,她可說是舉目無親,事無鉅細都是自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