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蕭勇康,他長蕭默七歲,身著一件白色的棉衣,已經五十七的他頭髮已經全部灰白,臉上也爬滿了皺紋,眼底有著深深的焦慮。

在蕭默印象裡,蕭炳順素來就是個圓滑、世故的人,蕭默下意識的排斥,可打蕭默自三十多年前醒來後,蕭炳順就再沒踏入過他的家門,即便是蕭默結婚,也只是差人送來一份賀禮。

因為爺爺的緣故,這些年,蕭默甚少和這位熟悉又陌生的伯父打交道,即便是偶爾路遇也只是點點頭,至親的關係形同陌路人。

“快走吧。”蕭默一邊招呼著蕭芹兒,點了點頭。

蕭家村下屋,當蕭默趕到時,蕭炳順所居住的一座三層青磚瓦閣前,已經圍聚了不少人,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聲音鼎沸。

蕭默注意到,這些人穿梭的人裡,不少人居然身著象徵著喪事的白衣,當下心頭莫名地一跳,加快了腳步。

“老默來了。”

“默大師來了,大家快讓讓。”

不少人眼尖,早看到了蕭默,連忙讓開一條通道,讓蕭默與蕭芹兒、蕭勇康三人進入大堂屋。

堂屋內,一張大床擺在正中,蕭月熒、蕭白雪、蕭雅、劉新香等盡數蹣跚著圍在床邊,其中蕭月熒、劉新香還拄著柺杖,眼神渾濁,傴僂身子。

還有不少戴著孝布青年和稚童也都圍在床前,或是好奇,或是肅穆,或是哀傷,蕭默雙目一掃,忽然感到有些可笑,這些人多是蕭炳順和蕭月熒的子孫,一脈之源,可到自己這裡卻是最後一個得知的。

見到蕭默來到床前,堂屋內其他人的陸續停止了議論,屋內正中的床上,蕭炳順蓋著深紅色的壽衣,頭髮已經掉光了,眉毛都是灰白,臉上的皺紋盤根錯節,額上、雙頰爬滿了紫紅色的老年斑,氣若游絲,眼睛始終是睜開的,伴隨著蕭默趕到床前,渾濁無神的雙目也開始恢復了絲絲神采。

“你…你來了。”蕭炳順嘴角艱難牽動了一下,依稀還能辨認出幾十年前的輪廓。

蕭默吸了口氣,顫抖著抓住他的手,無言。

“老…老默,你知道嗎?”蕭炳順似乎笑了笑,聲音斷斷續續,蕭默卻能聽得很清楚。

“其實我很佩服你,你知道嗎……我佩服你能在十三歲就敢獨自趕往石鎮找蕭安報仇,佩服你能在十四歲一刀斬大蟲,佩服你能在十五歲的年紀獲得澆鑄大師與木雕大師的身份,同時你還和那十七青年有著非一般的關係……”

蕭默平靜地聽著,類似的話這些年聽了太多。

“我不是恭維你。”蕭炳順臉上泛起一陣異樣的紅潤,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蕭默攔住了,可他的聲音卻是清晰了很多,“你有你的際遇和原則,可我也有我的生存之道,或許你心裡對我的行為不恥,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身在寒門,我不得不在夾縫中求生存,我也想去找蕭安報仇,可是我能嗎?當年,我也不想將蕭雅嫁給蕭源,可是我能嗎?我沒有反抗的能力哇。”

“我今年虛歲八十三,和老頭同歲,算高壽了,活了這麼多年,我悟出了兩個字,一個是忍,一個是淡。前四十七年悟忍,後三十六年悟淡。”

一個忍,一個淡。

蕭默身形一震,若有所思。

“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我得長生,淡世間不平事,所以我大自在。老默,你今年也該到五十了吧,我熟學相術,曾為你看過一相,你這一生太過執著,很多事情都太執著於表象,因而糾結一生,唯有放下,方可得大逍遙。”

蕭炳順的聲音漸漸低沉。

可傳到蕭默耳中卻如晨鐘暮鼓,振聾發聵。

“老…老默,答應我,照顧好勇康、蕭雅一脈好麼,我這一生無能,直到四十七歲後才算沾了你的光,生活開始好起來,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