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落地。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她不憂無懼了,就算他手染血腥,殺盡眾生,既跟了他,心上有他,就認定不放。

認定不放……她流著淚,內心幽然,有苦有喜。

他不願她看,那就不看,聽著他強壯的心音就好,不張眸。

她絕對嚇壞了。絕對是。

第8章(2)

“玉蛟幫”眾女的幾匹馬全丟在定山坡,寒春緒隨便挑了一匹,將君霽華圈在胸前護好,策馬回城。

進城時,恰遇上官府的衙役,大抵是“慶豐酒樓”出事,又有人搶馬,百姓們報了官,那些光吃乾飯、不做事的傢伙才會出來晃晃,敷衍地查案。

他也不理,馬匹疾馳入城,待那些人嚷嚷地追在後頭,他倏地棄馬,抱著君霽華飛腳竄進某條石板小巷,輕易便把所有人甩脫。

她一直在發抖。

窩在他懷裡,這麼溫馴乖順,卻剋制不住渾身的輕顫。

他想起那隻殘了單翅的雪鴿兒,她對那隻鴿子特別憐愛,每每抱在懷裡,總極盡溫柔地撫摸著……現在的她就如同受了傷的雪鴿,他輕柔撫著她,他希望自己的手勁能給她慰藉,只是他這雙手……他這雙手啊……在不到一個時辰前,才做掉三十多條人命。

他殺人,衣不濺血,乾乾淨淨,雙手的汙穢盡化無形,但他從未覺得手上的血腥是無形枷鎖……他不怕殺人,在這混亂世道,為了出頭,他想要就去奪取,為生存,為掙一口飯,該殺就得殺,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他向來如此堅信,不曾動搖信念,直到她再度來到他面前,拿那雙澄透的眸子看他……情種落心,情芽冒出心田,跟著,他的情花悄悄綻開,茁壯得很不像話,還洩出亂七八糟的芬芳,他竟然開始懂得自慚形穢,在她面前。

她是天上白雲,他是地上爛泥,他怎麼給得起她要的安慰?

回到四合院時,柳兒和葉兒也在,是胡叔後來聽聞“慶豐酒樓”出事,前去一探,才在官府的人趕到前,把被點倒的兩丫頭悄悄帶回來。

見到君霽華臉上和衣上的血跡,四合院裡興起騷動,原就憂心忡忡的敏姨更是面色發白,趕忙跟進去北屋接手照顧。

雖流了不少血,受到驚嚇,君霽華意識還算清楚。

兩丫頭端來熱水,跟敏姨一起幫她換上乾淨衣裙,她揚唇笑了,原想安安她們的心,自個兒卻沒察覺那抹笑,瞧起來很有可憐兮兮的神氣。

看到她右頰上的傷時,敏姨和小姑娘們同時倒抽涼氣,她看著她們的神情,背脊微涼,伸手欲觸,敏姨卻把她的手輕輕釦住了。

“剛上藥,別碰。”

“……我想照照鏡子,很嚴重嗎?”

柳兒和葉兒猛搖頭,答得好快。

“不會!”

“沒事的!”

敏姨把她雙手握在掌心裡,呵著氣,替她搓暖。“怎麼還在發抖,很冷是嗎?春緒在屋外跟他胡叔說事呢,等會兒我讓他弄個火盆子進來。”

看來,狀況不太好啊……君霽華苦苦一笑,沒再強要她們將銅鏡移過來,反正這張臉是她的,總能讓她瞧個仔細明白。

“拂曉姐姐見我沒有赴約,一定很納悶,她該不會現下還等在酒樓那兒吧?”她轉了話題。

柳兒急急道:“拂曉姑娘已經知道‘慶豐酒樓’發生的事兒了,她也著急得很。”

葉兒接著道:“姐姐別想那些事,我等會兒再寫個條子遞進‘綺羅園’,告訴拂曉姑娘你平安回來了。”

“嗯……”她一笑,白頰略有血色。“謝謝……”

“睡會兒吧。”敏姨把她的手塞進暖被裡,輕輕撫著她的額面。

她隱約記得,小時候生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