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等待手術完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夏葵把剛鋸好的一段木板放到旁邊,看向走來的龍韜說道。

龍韜拿著一包釘子與榔頭走向她,“我回答了。”他看也不看她的放下工具,走到她旁邊替她扶住木板的一邊,綠蔭在他俊雅的少年容貌上篩點出暗灰的陰影。

夏葵沒拿鋸子的那隻手叉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龍韜,“那算哪門子回答?‘不為什麼’不是回答。”

他對上她的眼,眼裡淨是倨傲,“那什麼才是回答?”今天他沒去補習留在家裡幫夏葵造狗屋。

夏文罡完成手術住進加護病房後,終於在今天轉到普通病房,若以為夏葵總算可以放下一顆心稍作休息,那就太不瞭解她了。她是那種精力旺盛的好動寶寶,要她在家裡什麼都不做就像是把一隻老虎關進柚欄內,是非常不人道的事。而現在仍是暑假期間,除了恢復夏文罡開刀期間請假的下午時段空手道教練工作之外,她只偶爾到學校值班。

她已搬離那間古色古香卻古怪的古董房間,住進新房間之後一切平安,再沒有光怪陸離的夢境擾得她不得安眠,所以在精神特佳又空閒的現在便開始動起松居的主意。她一直覺得這幢三層樓的屋子太過冷清,便決定大肆整頓一番,第一步即多添幾口“家人”,反正龍玄驥那個一家之主仍不捨露臉,按照排名,即是由她當家作主,管這龍園的保全裝置多頂尖,她硬是找了一個幫忙看家的名目準備養一群狗,而養狗之前自當是替它們造個擋風遮雨的屋子。

連帶的,她也終於可以好好問問龍韜關於他們父子間問題的癥結所在,既然從龍玄驥那邊問不出個所以然。

夏葵平靜的與龍韜對視,“兒子,我不是在跟你抬槓。”

“我也不是。”他是擺明了不想談這話題。

嘆口氣,“好吧。”她彎下身繼續鋸木板,真是拿他沒轍,因她無法對這個兒子使出什麼狠辣的招式——說過了,在心裡的某一個角落她總覺得很對不起他——原因仍舊是燒掉鎢絲的燈泡。

她沉默的鋸了一會兒,“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她不死心沒犯法吧?

不讓龍韜有機會反對,她直接說下去,“你疏離他的原因是因為他老不在家?”

他背過她拿起刨刀開始刨木倏,使其滑順,半晌才傳回:“正好相反。”

正好相反?那不就是龍玄驥因為兒子疏離他所以乾脆不回家?嗯,這對父子的說詞一致,“那有沒有可能是失去母親的傷痛讓你遷怒於他?你覺得他太無能,無法保護你母親?”這是一般小孩可能會有的思考邏輯。

他抬眼看向她,悠閒的刨木動作中,一雙深邃晦暗的眼瞳完全不像十一歲小孩會有的,“我會這麼對他,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

“為什麼?”幾乎才一脫口,她便知道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

“不為什麼。”他垂下眼,滿意的輕撫被刨得光亮細緻的表面。

果不其然,夏葵在心裡暗自呻吟,“好吧,我們不談原因,你要如何才會原諒他?”她把木板全都鋸完了,開始動手幫忙刨木。

“你何必如此在意我對他的感覺,莫非你愛上他了?”他不答反問,犀利的眼鎖住她的一絲一毫。

“奇怪,你好像很在意這件事,你希望我愛上他還是不希望?”

她的問題得到了一陣長長的沉默。

她看他一眼,轉身攤開狗屋的簡易設計圖,邊裝釘起基本的樑架,邊自顧自的說起話:“我一直在想,你會要我嫁給你爸爸一定有一個很特殊的原因,絕不是單純的你喜歡我而已。你似乎在等著某件事的發生,然而又很不願真的發生,那件事該不會就是我愛不愛上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