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柯微微搖頭。

王夫子說的不錯,他這個孫子,悟性確實不高。

他微微嘆了口氣道:“所以你認為,要等那三人確確實實犯下了罪行,才能依律審判?”

李承元點頭道:“律法,本該如此才對。”

張文景失笑搖頭,反問道:“倘若你知曉了某個人有殺人的打算,可還是要等到他將人殺害以後再抓捕嗎?那被害之人呢?他就該為了一切合乎律法而無辜身死嗎?”

這是一個經典的道德與律法問題。

李承元聞言陷入沉思,沉默良久後他還是道:“只要掌握了他蓄意殺人的證據,就能以蓄意殺人之罪將其逮捕,無須等到真正殺人。”

李雲柯聞言接過了話題。

“今日的審訊你也在,若是講證據,那林俊飛豈不是該無罪釋放?他留下了證據嗎?你能想到拿證據,同樣的,任何有腦子的犯人都能想到隱藏、銷燬證據。”

李承元聞言頓時沉默了。

確實,今日那林俊飛,明明是罪魁禍首,卻沒有絲毫證據足以讓他認罪。

李雲柯面色逐漸嚴肅,語重心長道:“你須記住,法是人定的,其目的是為了打擊罪惡,維護世間穩定,若是無法做到,那便是律法有漏洞,而這種漏洞便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律法的補充、完善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必須謹小慎微,難道在此期間,身為執法者的你就心安理得地看著罪人利用漏洞燒殺搶掠嗎?”

爺爺的話讓李承元想了很多很多,不可否認爺爺的話非常有道理。

可他還是找到了不合理之處。

“若是這種繞開律法的行徑被執法者廣泛使用,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冤假錯案?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欲加之罪?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公報私仇?屆時,權力無限膨脹,百姓對天官府徹底失去信任,只怕會釀下大禍!”

李承元是真的有點被這個榆木腦袋的孫子氣到了,他無奈道:“若是在以往,這種行徑自然是不被允許的,可如今,無論是天官府還是天庭,其官員遴選的第一標準,全都是是‘心性’。”

張文景也補充道:“所以天官府之人審訊時佈設了隔絕陣法,所以在我準備讓老鄧頭假死復生時,他們選擇了提前離去。”

李窈書也輕聲細語道:“白紙黑字,證據確鑿,不管是誰來查卷宗,一切都合乎‘律法’。”

李承元被幾人的一番話說得愣在了原地。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老鄧頭端著的茶也頓在了半空,他有些茫然地瞅了自家孫女一眼。

“他們這是在說咱的事情嗎?”

鄧月嬌美眸深處同樣有些茫然,她不確定道:“應該是吧?總之聽起來很有道理。”

而將一切都聽在耳中的陸淵,心中卻有頗多感悟。

他從一開始便注意到,李雲柯和張文景雖然在與李承元辯論,可目光總是不時掃向他。

於是他學著昨夜李承元的姿勢,向兩人一一作揖道:“多謝兩位教導。”

“哦?你聽懂了?”李雲柯饒有興趣道。

張文景的目光也是緊緊盯著陸淵。

陸淵點頭道:“兩位與承元兄的爭論點無非在於:到底是結果的正義更重要還是手段的正義更重要。”

張文景眼中有亮光閃過。

這小子悟性好像有點高,如此長篇大論,竟能瞬間抓到本質,用如此貼切的語言表述出來。

“那你說說,到底是結果正義重要還是手段正義重要?”張文景面露期待之色。

陸淵卻並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結果正義適合心性純良、天資聰穎之人,手段正義適合同樣心性純良但天資平庸之人。”

不談重不重要,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