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蓋上了袁府的一片紅。寒風凜冽,吹過窗欞發出嗚咽之聲。

“駱瑛……駱瑛……”

不知何人,一聲聲呼喚著黛墨的名字。她恍恍惚惚地從床上坐起,看到床邊立著兩個黑魆魆的影子。不過她竟一點也沒感到害怕,好像早就知道這一幕會發生一樣。

“駱瑛,時辰到了,隨我們去吧。”

那兩個黑影遞給她一段白綾,教她好好牽著;他們拽著另一頭,飄飄忽忽往前行去。黛墨隨他們走出屋門,來到院中:見一片白雪皚皚,自己卻不覺絲毫寒冷。

“去哪兒?”

“別問,跟我們走就是了。”

黑影說完,發出嘻嘻的笑聲。因這笑聲,黛墨甚是惱怒。她扯住白綾道:“不說清楚就不走!”

“怎麼?這時候鬧將起來,耽誤了時辰你擔得起嗎!”一個黑影斥道。

“說不走就不走?當自己是誰呀?混沌初開時就定的事,豈容你分說?”另一個黑影附和。

黛墨雖然尚未弄清形勢,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堅定地讓她不要走。“我不走……我不能走……”

“哼,本念你是個好人,想著這一路少給你些罪受;沒成想你偏要試試我們的手段!”這兩個黑影說著就從腰間取下狼牙鎖、鉤刺鞭來,張牙舞爪地要給黛墨顏色看。

黛墨慌了神,想找些兵器來抵抗;怎奈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地,連個樹枝也不見。眼瞅那黑影手中的鞭就要砸到她頭上,突然不知從哪裡躥出來一隻青毛猛虎,先一口咬掉一個黑影的頭,再一口咬斷另一個黑影的腰。那兩個影子霎時間變成四截,東倒西歪地散落在雪地裡。

青毛猛虎咬殺人後也不去吃,只得意地舔舔嘴上的毛,轉過身來用兩隻發光的大眼盯著黛墨,似乎在請功。黛墨雖被嚇得不輕,卻也不懼這虎。虎用頭來蹭她,她便伸手去撫摸虎頭;不想那虎竟是假意賣個乖,趁她不備忽地張開血盆大口撲過來——

“啊!”

黛墨驚醒,原來是一場噩夢。她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發覺自己全身赤條條的,幾乎凍僵;若不是被這一嚇逼出汗來,恐怕自己就要凍死在這雪夜之中了。緩和了好一陣,她才勉強能動彈。穿上衣服拉開床幔,她看到地上的炭盆被踢翻,方省悟到屋內為何如此寒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黛墨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被喜娘敬酒,再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為什麼自己的衣服被脫掉,為什麼自己出現在這張陌生的床上,現在自己身在何處,她越想腦袋越痛。不經意間,她碰到了脖子上戴的玉墜子——那是武幫會時許冠峰送給她的靠山虎。“二師兄……二師兄!剛才,剛才是你救了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攥著玉虎,淚如雨下。

傷感之際,黛墨聽得門外有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只怕有人要害自己,忙躲在暗處,屏息靜聽。好在那腳步聲從門前經過,又漸行漸遠。黛墨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抓住沒人的空當,摸黑溜了出去。

出門一看,原來自己還在袁府。只有守夜的護衛還在巡邏,其他人應該都歇息了。黛墨繞開守衛,想找一處矮牆翻出去。可兜兜轉轉尋了半圈,只見袁府的院牆堪比宮牆,就算踩著一個人也翻不過去。她又想找狗洞鑽,可袁府哪會讓狗輕易進來,自然也沒有狗洞。找來找去,只有角落裡一個茅房的糞坑通向府外,原是方便外面收大糞的人來挑糞。冬日落雪,把那坑裡的汙穢之物凍得結實,臭味也不再瀰漫。黛墨心想保命要緊,一咬牙從糞坑鑽了出去。

逃出這個牢獄般的地方,她只有一個念頭:往那個心裡默記了千百遍的地址去,那裡一定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