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賬本的數,數好了,簽字,按手印”。我心裡有點慌,有點說不出來的緊張,低頭看著賬本,簽了字,捺了手印,接過錢,扭頭離開了小桌。出了屋,手裡的錢被我捏得‘戈,戈’直響。

周貴,鄭順,王鑫,趙楓,如同我一樣,簽了字,按了手印,緊緊捂著衣兜出了這個永生不忘的小房子。

我們一刻都沒停留,連給我們報信的得力奇都沒有去說聲謝謝。急匆匆地回到家。掏出一支捂在口袋裡的那一沓錢,第一張‘大團結’幾乎被我捏出了水。一張一張地數,“哈呀呀”,整整二十一張‘大團結’。二百一十塊錢呵,這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新,最多且完全屬於我的錢。是我走出校園,走出家門,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過程中,用自己的汗水,用自己的勞動掙來的。我無比地激動,非常得意,自豪。我把二百一十塊錢,數了又數,確認了一次又一次,最後輕輕地放在了衣兜裡,用針線將袋口縫死。不知周貴什麼時候來到我的身邊。對著我的耳朵悄悄喊,

“組”。嚇了我一跳,看著他那緊張的樣子,我急著問;

“怎麼了”?

“你分了多少錢” ?

“二百一十塊”我回答。

“你再數一數”周貴說。

“不瞞你說,我已數了N遍了”。我說。

“再數數,求你了”周貴懇求我。我看著周貴那個樣子,真是莫名其妙 。我將縫好了的口袋又拆開,掏出那一沓錢,對周貴數了一遍。

我怎麼比你們多了十五塊

‘ 啊’,我無意地啊了一聲,抬頭看了看早已圍在我身邊的鄭順,王鑫。鄭順,王鑫搖了搖頭。

‘你再數數’我對著周貴說

‘他倆都替我數了好幾遍了’。周貴無奈地說,並將手中的錢遞給我說,

‘不信,你數數’。我接過錢數了數。二百二十五。

你倆是多少、我看著鄭順,王鑫問‘和你一樣’他倆肯定地回答

“組長,是他們算錯啦,還是發錯啦,快點退回去吧”。周貴焦急地說。

“多十五塊?有點蹊蹺”。

“一個工,一塊五,十五塊,十個工。你比我們多了十個工。”我自言自語。

“不可能,我們乾的活兒都一樣”周貴急著道

你簽字時,賬上寫得多少?鄭順插話道。

“ 我急得領錢,只顧簽字,按手印,根本沒看。”周貴說。

“簽字,按手印,多大的事,你怎麼看都不看。”鄭順說

“我們快走,退回去吧。一定是他們弄錯啦”。周貴拉著我急著要走。

“好,走吧”。我說。

“多就多了吧,退什麼,錯也是他們錯。”王鑫說。我在猶豫中,周貴拉著我出了門。周貴走在前面,一個勁地催促我快點。我倆匆匆忙忙地來到大隊部,門前那幾個拴馬樁上,原本拴著的兩隻駱駝不見了,雪地上兩行深深的駱駝腳印向東而去。我倆都意識到,隊長和會計走啦。果然當來到那個讓我激動,讓我高興,讓我永生難忘的小屋,屋裡只有一絲絲青藍色的煙霧在繚繞,散發著清香的‘唐腦’味。我倆失望地走了出來。來到後院想和得力奇說聲謝謝。

格日騰隊長那句‘你們可以回家了,沙木楞送你們’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此時在我腦畔嗡嗡響。周貴嘴裡不停地嘟囔‘怎麼辦,怎麼辦’。轉眼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得力奇的房前,西邊拴著的三隻大狗狂叫個不停,跟著得力奇到這裡玩耍的小黃,大黑,跑過來給我倆又獻殷勤又撒嬌。攪拌得我倆不得不停下來,拍拍它們的頭,摸摸它們的腰。它們才停下來,那三隻狗不叫了。趴在雪堆裡的七八輛卡車,雖然耀眼,但令人生厭。

“賽白腦,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