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絲生氣,周媽媽慢慢地開始恢復到先前的狀態,她的大部分時間開始都花在照顧周海上了,把對周峰的思念全部都傾注在養育周峰用命換來的周海身上。

與此同時,張家父母卻發現張凝的不對勁了。原先周海沒來周家前,張凝還每天都精神百倍地跑去周家,找周媽媽聊天,開導周媽媽,和她一起回憶周峰的生前往事。張家父母一直都以為張凝已經從失去周峰的痛苦中走出來了,才會有力氣去安慰開導周媽媽。

可自從周海到了周家以後,張凝去周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張家父母開始還挺樂見其成的,雖然兩家已經訂了親,但畢竟周峰都已經不在了,經常跑去周家難免落人口實,惹人嘴碎。況且女兒還小,以後的路長著呢,以後還要結婚生子的,老念著周峰也不是個事,她能自己走出來是個好事。

自從周海到了周家後,周家父母將精力都放在了周海身上,整個世界開始都圍著周海打轉了,他們純粹的想起周峰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周媽媽漸漸地恢復了笑顏。可張凝卻越來越悲傷了。

張凝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裡,周媽媽傷痛欲絕的時候,她陪著周媽媽說話,認認真真地開導她,希望她早日走出悲痛,漸漸淡忘對周峰的思念。現在周媽媽的重心都圍著周海了,張凝卻發現,會思念周峰的人頓時少了一個,她不忍心活著的人那麼快地就遺忘了周峰。

她固執地認為,只要自己對周峰的思念再多一點,再久一點,就能彌補周媽媽漸漸淡忘的那部分。

她就像中了毒一樣,迷失了心智,連她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她對周峰的思念可以這麼深刻,深刻到她下意識地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來祭奠他。

手腕被割開的瞬間,血液就像洪水一樣噴湧而出,之前迷迷瞪瞪的腦袋瞬間突然就清醒了起來,她想起了周峰暑假時對她說過的話,想起了他說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想起了周家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想了很多,想的很遠很遠,她突然想起,如果她死了,媽媽是不是也會如周家媽媽一般幾度奔潰,失了心智?

曾經吞噬了無數生命的大江,已經完全沒了五年前的荒蕪。每年張凝來的時候,都會發現大江兩岸有了新變化,當地政府這幾年著重發展三江兩河,在江岸建了一個又一個工廠,每天都有機器在岸邊轟隆隆地作業,吵吵鬧鬧的一點都不寂寞。

張凝燒了紙錢,看著遠處成排作業的機器,突然就笑了,這樣的話,周峰就不會寂寞了吧。

以往每年過來的時候,周媽媽都會帶很多很多的稻米和周峰愛吃的零食,一邊灑一邊對著江水嘮叨。周媽媽說,怕周峰一個人太寂寞,灑點吃食求魚蝦給周峰做個伴。

今年周峰忌日的時候,周媽媽和周爸爸都沒有來,周海參加了學校組織的乒乓球比賽夏令營,這幾天就要出發了,周媽媽擔心周海一個人在家沒法整理出發的行李,周爸爸要陪著周海在比賽前練球,他們都沒有時間。

臨行前,周爸爸給張凝打來電話,勸她放下週峰,走出來向前看。周爸爸對她說,他活了大半輩子,最痛的莫過於失去了周峰,最初的時候,他也想過一死了之,可他明白,人活一輩子,不可能事事順心,總會遇到幾次解不開的劫,只要堅強的活著,打起精神來向前走,走過了這一段路,人就渡過了一次劫難。

周爸爸哽咽著勸張凝,你和周峰都是好孩子,周峰不聽話,已經讓父母傷心了,你不要再讓父母傷心了。

因為這句話,張凝在電話裡放聲大哭,她這五年,折磨了自己,也讓父母時刻為自己擔驚受怕了。

張凝回來上班後,母親在電話裡婉轉的跟張凝說:鄰居家趙姨的堂哥有個兒子,剛從深圳回來,人長得踏實可靠,家裡條件挺不錯的,趙姨覺得跟你挺相配的,就想著給介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