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待的時光,對大隊的每一個人而言,都是一場心靈的煎熬。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與不安,彷彿連風都放慢了腳步,靜靜地聆聽著這無聲的較量。為了緩解這份壓抑,歷年來已形成了習慣,每當這個時候,馬倌們以他們獨有的方式,在這片天地間上演了一場力與美的盛宴。

阿爾斯楞,這位草原上的驕子,率先登場,成為了這場表演的靈魂人物。他雙手緊握著套馬杆,如同戰士緊握戰刀,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果敢。隨著一聲嘹亮的口哨,他策馬揚鞭,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一匹正驚慌失措、四蹄生風的‘野馬’。那匹‘野馬’,似乎感受到了來自阿爾斯楞的威嚴,更加瘋狂地奔跑,企圖掙脫這無形的枷鎖。

然而,阿爾斯楞的動作卻是那麼精準而優雅,套馬杆輕輕一揚,套馬繩便如同靈蛇出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野馬’的脖頸之上。他藉助馬匹的力量,一個乾淨利落的後坐,硬生生地將那匹狂野的生靈拉回了現實。‘野馬′在原地打轉,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而阿爾斯楞卻步步緊逼,手眼並用,將馬嚼子迅速套入馬口,隨即一聲大喝,藉著馬疆的助力,一躍而上,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之上。

隨著套馬繩的脫落,一場人馬之間的較量正式拉開序幕。‘野馬’奮力掙扎,前仰後俯,試圖將背上的不速之客甩落塵埃,但阿爾斯楞卻如同草原上的風,隨著馬兒的節奏靈活調整身姿,始終保持著那份從容與自信。他的訓斥聲中蘊含著力量與智慧,漸漸地,‘野馬’的力量開始消散,眼中的憤怒也化為了順從。最終,它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阿爾斯楞指揮調遣,彷彿完成了從野性到馴服的華麗蛻變。

這一刻,草原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為阿爾斯楞的精湛技藝喝彩。而這場馴馬錶演,不僅是對力量的展現,更是對智慧與勇氣的頌歌。在草原的廣闊舞臺上,每一個馬倌都是自然的藝術家,他們用汗水與堅韌,書寫著與馬共舞的傳奇。每當馴服一匹馬成功,即能被任何人騎乘,大隊都會給與訓馬倌五個獎勵工,象阿爾斯楞這樣的馬倌一年最少也能得到五十多個獎勵工。當然更重要的是:對於阿爾斯楞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個工分的獎勵,更是對他作為草原之子,與馬之間深厚情感的最好證明。

在那悠長而溫柔的第三天黃昏,天際漸漸染上了橘紅的餘暉,彷彿是大自然最溫柔的筆觸,在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勾勒出一幅幅寧靜而又略帶緊張的畫卷。隨著最後一批採血工作的圓滿落幕,空氣中瀰漫開來的,不僅僅是消毒水的淡淡氣息,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與釋然。

前六百匹待售的駿馬,如同經過嚴格篩選的勇士,它們的血清檢測報告無一例外地呈現出令人欣慰的陰性,這份喜訊如同春日裡溫暖的陽光,給每一個參與這場戰役的心靈帶來了久違的慰藉。然而,在那份喜悅的餘溫中,仍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焦慮悄然蔓延——那最後二百匹馬的命運,如同懸在心頭的一把利劍,讓人既期待又忐忑

特別是格日騰隊長。他獨自一人,在夕陽下拉長的身影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那繚繞的煙霧彷彿是他內心複雜情緒的具象化,濃烈得足以點燃整個世界的憂慮與期待。馬倌們,那些平日裡與馬兒共舞的靈魂,此刻也似乎被連日的勞累與緊張所困,紛紛停下了手中的韁繩,讓草原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靜謐之中,靜得只能聽見風穿過草尖的低語。

買馬的人們,或許是感受到了這份不尋常的寧靜,也或許是出於本能的好奇,三三兩兩地靠近馬群,他們的眼神中既有探尋也有期待,彷彿試圖從馬兒們的一舉一動中,解讀出那份即將揭曉的答案。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每一秒都承載著無盡的重量。

終於,當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即將沉入地平線時,從那間簡陋卻充滿希望的化驗室裡,傳出了一個沙啞卻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