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誰知就那麼巧,楊學剛就在方琴病房,跟幾個病人,在那兒打撲克作樂。

與陳家舊宅裡看到的,方琴相片上的形象不同,她不是精巧俊俏的婦人,而是個疲憊病弱的老人,看上去還算富態,可掩不住她的憔悴失意。

楊某人也不像寧寧和廣平描述的那樣,精明,刁鑽,乾瘦。他胖了,略有謝頂,和氣,圓滑,八面玲瓏的樣子。

系青還見到楊某人的妻兒,那孩子剛讀高中,個子中等,笑起來靦腆乾淨。楊太太一如傳說中的溫婉和善。聽說,楊某人的丈母孃,前些年過世了。過世了?好可惜,不是都享受不到懷系青預備下的“禮物”?

廣平介紹系青給媽媽認識,如與系青約定的那樣,只介紹是常先生。

系青這般隱匿,是怕方琴仍記得懷系青這個名字,與她的前兒媳計然有關係。不過到方琴這個年紀,又一直被慢性病折磨,她真的沒記到那麼多。再說她本來不喜歡那個兒媳婦兒,以前住在一處都巴不得她早點消失了乾淨,計然已經離開她生活好多年了,哪裡還樂意想起提及?不過被廣平媳婦兒氣的狠了才唸叨過一次,“浪貨,還不如計然呢。”這算是對計然的至高評價了。

面對這一群人的常先生懷系青,照例維持住他在社交場合的一貫好風度,雖然那種恨不得把這群人撕成碎塊的衝動不斷騷擾著他,但賴於他一貫的好素養,系青給眾人留下的印象頗佳。見多識廣的楊某人還說,“常先生看著面善,像是在財經雜誌上見過。哪裡高就?”

系青不肯露了行藏,隨便說了家小公司的名字。楊某人恭維,“看老弟面相,絕非池中物。”那麼勢利眼的人,竟主動與系青交換名片。系青推脫自己名片沒帶出來,找各種理由敷衍,辛苦至極。他真的很想殺了他,一刀刀凌遲,慢慢地折磨,他想看著他在自己的視線裡嚎叫求饒,他想讓這幾個人渣知道,折磨他喜歡的女人,要付出什麼代價……可表面上,總是保持溫煦有度的微笑,表現得沉穩謙遜,對病人噓寒問暖。其實,認真說,眼前這兩位病人,還算是樂觀積極的啊,可惜,連這點樂觀積極在系青眼裡,也是罪惡可恥的,他要他們哭,哭得血淚縱橫才好!

別過方琴楊老六,系青沒讓廣平送,他自己搭電梯下樓,手捂著胃部,那該死的緊張性胃痙攣又來折磨他了,他很痛,也很想計然,慢悠悠行至醫院後面種滿綠樹花草的院子裡,系青打給計然,鈴聲響了半天,系青差點以為,自己成為計然的拒絕往來戶時,對方才接,慢吞吞,很遲疑地一聲,“喂?”

系青心思千迴百轉,“小然?”

計然很淡,“嗯。”

“是我。”

“嗯。”

“對不起!”

計然沒回應。

不行,得跟她好好談一次,“呃……你在哪兒?還在我媽轉給你的房子那兒嗎?我去找你。”

計然聲線淡漠平穩,“我在外面度假。”

“度假?”系青嗓音高八度,緊張,“在哪裡度假?你不是剛從紐約度假回來嗎?”有路過的小朋友吵著跟爸爸要氣球,奶聲奶氣,音量十足,“爸爸,我要氣球,大大卷顏色的……”系青嫌吵,躲開一些,跟計然囉嗦,“又去哪兒度假?你一個人出門?”

計然隔了會兒才回他, “就是度假村,和朋友一起。”

這太籠統了吧?無重點的厲害,“不是一個人?”系青更加緊張,“你哪個朋友?哪個度假村啊?”

這麼刨根問底?計然不耐,“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

系青醒悟到自己這德行實在不像求和,軟下來點兒,“我不認識,你不會好好跟我說啊?”想想,覺得應該再軟一點,“別生我氣了行不,前天晚上是我太著急,所以態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