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胤礽還有了子嗣,且還是嫡子,這樣的結果已經美好到無可挑剔,皇帝想“歇一歇”,絕非衝動。

唯獨讓皇帝放不下的,就是噶爾丹父子。既是他御駕親征,他就一定要親自為征討劃上終結,一定要把開疆擴土的輝煌留在自己的記錄上。

如此,把一個擁有前所未有廣袤疆域的大清交到胤礽手中,他也算功德圓滿了。

嘴上不說,皇帝心裡已是反覆地演練:保成啊,朕把政事託付給你,朕就選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頤養去。從此,只要聽到你為君聖賢的美名,朕也就朝夕而悠遊矣!

這般特殊的心境下,皇帝對胤礽一舉一動的在意與挑剔可想而知。

正磨著墨的胤祉抬頭,注意到父皇面上的威嚴漸漸厲害得迫人,不是該給二哥寫信了嗎?莫非不是?胤祉趕緊放下墨錠,請示道:“汗阿瑪,是否需要兒臣迴避?”

胤祉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臆想,皇帝放下筆,如磐石穩坐,稜角分明的雙唇吐露詰問。

“胤祉,就屬你與你太子哥哥最親近。你說說看,朕總是把出行的愉快點滴講給你太子哥哥,他是不是嫌朕囉嗦了?朕以為,朕若什麼都不寫,他只怕會過於思念朕。可這段時間,來了這些多奏摺,卻沒有他對朕的關懷詢問,他怎麼能對朕連點擔憂都沒有?罷罷罷,往後朕再也不給他寫這些了。”

擺的是莊重嚴肅的表情,說的卻是撒氣耍性的話,胤祉想笑又不敢笑,眉梢悅色浮動。

“汗阿瑪,您消消氣,興許是太子哥哥太忙了。您想,監國這樣的重擔,也就是太子哥哥才能擔。可太子哥哥剛接手,他肯定要全心全意才是,一樁樁一件件,那都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哪敢輕忽懈怠?”

“忙到給朕多寫幾句話都寫不了?難道朕之前都是輕慢了國事給他寫的信?”皇帝這是逮住胤祉發洩了。

誰讓自己與二哥親近呢?原來還有這一茬等著自己挨呀!

“汗阿瑪,您統御四海多年,英明睿智,豈是太子哥哥能比?我等不及太子哥哥,可太子哥哥要趕上您,且還要愈發勤勉才是。太子哥哥對您從來就是敬孝有加,要不,您想問什麼,您儘管寫去,兒臣相信他一定會實情相告,不會對您有所欺瞞。”

胤祉自然是要幫著胤礽說話的。且不說胤祉本來就與胤礽交好,就算是交情一般,可只要是稍微用心留意時局,也不會說出對胤礽不利的話。

皇帝衝胤祉問話,聽到的是自己想聽的,這就夠了。這種時候,皇帝其實也不願聽到一絲半點胤礽對自己不上心的言談舉止。

感覺舒坦了些,皇帝醞釀下措辭,復提筆,準備給胤礽囉嗦一下自己過黃河的奇遇了。

福全帶著胤禩進來時,皇帝已經在紙上開始朝胤礽揮發濃情了:朕近來安好,皇太子可好······

“汗阿瑪,太子哥哥他們在南苑獵了一頭四百斤的雄鹿,特意給您送來烘乾的鹿尾,還有醃製的鹿肉。”

鹿尾可補腰脊,益腎精,皇帝在冬季進補時,都會食用鹿尾做的藥膳。

聽過胤禩的稟報,皇帝當即放下筆,起身踱步而出,笑意直達眼底,“好傢伙,四百斤的鹿個頭可不小,鹿尾一定不錯。”

大步流星直奔堆放御用物資的帳房,只是尚有距離,就聽得裡頭傳來爭執聲。

皇帝進去後,帳房裡除了管事的額楚及兩名手下花喇、德住,還有隆科多、佟國維與胤禔。

爭執就是來自額楚與隆科多。

手裡拿著一深藍緞面錦盒的隆科多宣稱,因佟國維近來腰背疼痛、頭昏耳鳴,愨嬪得知後,買了鹿尾放入隨行送來的物資,捎給佟國維。押送物資的侍衛到營後,一併送了過來,隆科多就是過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