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宋就要大舉攻打遼國了,這是近期江南茶館經常談論的事,我自然也有所耳聞。如今我的身份被揭穿,隨之而來的不僅僅是麻煩,或許還有更大的危險,我不能連累饒,況且他也不希望我再留在此地,我又有何面目繼續留下。雖然我明知道,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可該離開時,我不會留下。

次日晨,饒仍未回來,臨行前,我留了封書信讓紅轉交給饒。

紅送我到門口,我牽著馬笑著感謝她一直以來的照顧。她亦囑咐我路上小心。

就在我要離開時,卻在門口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子。

女子姿色豔麗,火一樣的紅色穿在她身上更顯活力四射,姿態高傲,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我們在門口相遇。

她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

我亦打量著她。

她一臉不屑,冷冷說道:“你是誰?”

一旁的紅看到此人,眼神變得銳利,我暗自一驚。

我靜靜的看著她,說道:“問路的人。”

她不再理會我,卻用奇怪的語音問紅:“饒在嗎?”

聽她的語音,似乎不是宋國人。

她怎會認識饒?我不禁暗自納罕。

紅回答不在。

聽到此答案,她似乎很不滿,微怒的眯起了眼睛,我心下一驚,她此刻的神態,竟和一個人驚人的相似。只是她是微怒時的神態,而那人是媚惑別人時的神態。

她無理地推開了紅,徑直走進了流水居,紅竟沒有阻攔她,只望著她走進去的背影,低低簇眉,回首看著我。

我一笑,說道:“紅,後會有期。”

紅向我點了點頭。

我牽著馬離開了。

許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幕,我笑我自己,如果當日我多問一句她是誰,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或許我真的是太冷漠了,也或許我是膽怯的,也或許我太驕傲了,很多時候,我都在逃避,以為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安全的,可誰又知道,明明之中,我錯過了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牽著馬離開了蘇州,一路北上,女扮男裝,為避免多生事端,我把臉用顏料塗成了黃色,這還是和饒學的。如今想來,心口微微地堵得慌。饒帶我走過的每一段路我都清楚的記得,途經金陵時,夜晚,我一人又來到秦淮河畔,夜色中,遠遠的望著那一片燈火搖曳,衣香鬢影……不由得微微心痛。

一路奔波,終於又到了宋遼邊界白溝河地段。

這一路走來,一切都頗為順利,無論入住客棧還是夜宿山林,都沒發生任何異常的事,眼看就到了宋遼兩國邊界。不知是不是近鄉情卻,越快到了,我越有些心急

我騎馬奔入了茂密的樹林,騎馬一個早上,身體頗有些疲累,便在一處老松樹下歇息,穿過這片山林就到了遼國地界,我終於要踏上家鄉的土地了。只歇息了一會兒,便提身上馬,準備繼續趕路。

可就在這時,忽聽樹林深處傳來許多馬蹄聲,由遠及進,似乎向我所在方向奔來。我勒馬停步,舉目望去,果見許多人向此地奔來,想策馬躲過,卻不料那群人很快便到了眼前,竟把我圍在當中。

前方人群閃開一條路,一人騎馬來到近前,待我看清為首那人,不由得心下一震。

他騎著一匹棗紅馬,似笑非笑的望著我。烏黑的長髮束辮,垂落於左側肩頭,右耳掛著一個精緻的紫色寶石,微微挑起的雙眉之間鑲著一枚深藍寶石。幾分妖豔,幾分邪肆。

這才是真正的他嗎?李繼遷!

他的服飾很奇怪……竟是西夏人的服飾!

我環視四周,圍住我的人也全都身著西夏服飾,方才明白,沒想到,李繼遷竟是西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