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垂下眼眸吩咐。

“你過來替我磨墨。”

他正忙著手裡的案子,以至於一叫蘇九進門後,就忘記了蘇九這個人。

“是。”蘇九雖然低著頭,卻也大概猜到,顧硯書剛剛是在忙公務。

因為書房裡,除了微風吹拂的聲音,便只有顧硯書翻看案卷的聲音。

她知道,顧硯書對御史臺的公務一向上心,有自己的遠大抱負。

因為半年前,正值冬日。

她剛到侯府那天,便看到男子急匆匆往外走。

天寒地凍,人人都往屋裡擠,希望躲在屋裡取暖的時候,男子穿著暗紅色錦袍,披著黑色披風,駕馬離去。

上京街道上,漫天飛雪,顧硯書騎著馬毫不畏懼,逆流而上。

當時,顧老夫人身邊的張嬤嬤就感嘆了一句,說顧硯書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為了仕途,不畏嚴寒、不懼酷暑。

那時,蘇九還不太懂張嬤嬤的意思,直到她在清心閣待了半年,才發現顧硯書比張嬤嬤說得還要努力。

這位侯府世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矜貴男子,無論走到哪裡,書都會帶到哪裡。

筆墨紙硯,更是清心閣唯一一項大的支出。

也正是因為這樣,蘇九一個月前,才會成功威脅顧硯書。

讓男子不得不從了她,留下一條命,繼續施展自己的遠大抱負。

蘇九走到案臺前,一邊研磨一邊想著這件事。

顧硯書沾墨寫了好幾個字,才突然想到什麼。

他抬起頭,略帶詫異地看向蘇九,“你還會研磨?”

蘇九不光會研磨,而且還做得很好,絲毫不遜色於墨離。

但是墨離是從小跟在他身邊,學慣了的,倒是墨方,從小就不愛擺弄這些。

他的墨條,都比墨方毀了好幾個。

他剛剛雖然叫蘇九過來研磨,但是,也是故意磋磨的心思,更多一些。

蘇九卻不知,顧硯書心裡都在想什麼。

她還以為,顧硯書是單純驚訝,沒想到她還會做這樣的事。

蘇九俯了俯身,嘴角微微翹起,一邊研磨,一邊回答。

“回世子,奴婢以前……學過。”

在青樓,蘇九剛進去時年紀還小,被老鴇派去伺候一個,被貶為官奴的世家小姐。

青樓裡,所有人都說這位主難伺候,但蘇九卻十分喜歡和對方待在一起。

因為那位主,一天不是在彈琴、寫字畫畫,就是在看書、讀詩詞。

雖然對方要求多了些,但蘇九也學到不少東西。

比如研磨。

顧硯書瞥了一眼,蘇九亮晶晶的眼睛,就能猜出她心底在想什麼。

她對這些東西,倒是十分嚮往。

不像墨方,一臉苦大仇深。

她摸到墨條,是小心翼翼、是暗自歡喜,更是按捺不住的期待。

顧硯書看著蘇九,心底突然劃過幾絲異樣的情緒,十分奇怪。

“嗯。”他收回視線,又將目光投到自己手裡的案卷上。

但這一次案卷上的字,他卻一個都看不進去。

腦海裡,始終浮現起蘇九穿著男裝,被綁到腦後的頭髮凌亂,豔麗的小臉緋紅……

但明明他剛剛看蘇九,蘇九頭髮綁得好好的,一點都不亂,而且她小臉白皙,哪有半分紅潤之色。

顧硯書眉頭皺得越來越深,還是忍不住站起來。

“墨離,你進來。”

他必須做點什麼,抑制自己邪惡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