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兒子視若無睹。

元魍低下腦袋,湊到元真耳旁,給他最後一擊:“其實兒臣不恨父皇,並且要謝謝父皇。若沒有父皇這多年‘苦心’經營,怎麼會有兒臣的今日?父皇也不必太恨兒臣,畢竟這皇宮裡,希望父皇死的,絕對不止兒臣一個。接下來父皇有許多思考的時間,不妨想一想,這場終年不見好、卻又不知何因的大病是怎麼來的。當然,父皇不必擔心,因為兒臣不會殺父皇。弒父可是大罪過呢,兒臣還要給金藍積福呢。”

說到“金藍”二字時,他聲音裡終於帶上了溫度。

想到那人,元魍眼中的寒冰這才慢慢消融。

——還好,還好,這個世界上還有金藍。

——還好,還好,金藍還在。

只要有金藍,他的世界就不會被黑暗吞噬;只要有金藍,他就覺得這個骯髒的世界原來也是可以曼妙無比的。

元魍突然很想見到那人,他想要告訴她:他,終於強大到能夠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了。

他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沒有人有能力再分開他們了。

任何人都不行!

燈火通明的寢殿裡,只剩下一具驚懼的身體在絕望中掙扎:到底還有誰想要他死?

對他心懷芥蒂的德妃?因喪子而痛的皇后?或者是他寵愛的明月?

突然,他眼前一亮,胡安呢?那個伺候了他一輩子的人呢?

他“唔唔”叫喚半天,無人應答。

至此,這位英雄皇帝終於知道自己,眾叛親離……

元魍遠遠就看到初華殿門口倚著一個玲瓏的人影。

寒風呼呼得順著衣領往身上灌,元魍看著門邊那個人,腳下越走越快,心裡卻是越來越暖和。

走近了,元魍才發現那人竟就那樣靠著門扉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覆住了平常帶笑的眼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呼吸清淺,撥出的熱氣在空中凝聚成一片小霧,一會兒就飄散得無影無蹤。

元魍低頭看著她,突然記起第一次見到她,他只能痴痴仰望這個人。那時候,她為他撐起一片藍天;他沒有翅膀,她便為他插上羽翼;她帶他走向了明亮的世界。

終於,他擁有了自己能夠主宰的世界。而今以後,換他來守護她,為她開拓一片無拘無束的天地。

元魍滿心滿眼裡只能裝下與看到眼前這個人,並且覺得無比心安。

金藍蒲扇了幾下睫毛,終於醒了過來。

入眼的,是那張溫柔似水的臉龐。

金藍不由笑彎了眉眼:“回來了?”

元魍認真答:“我回來了。”

金藍往下看了看,然後無奈道:“站這兒等你時間久了,腿麻了。”

元魍背朝金藍,默默蹲了下來:“上來。我揹你回去。”

金藍趴了上去,勾住元魍的脖子。

男人的背很寬闊、結實,並且溫暖。

金藍埋在元魍的肩窩裡,舒服得蹭了蹭,眯了眯眼,又睡了過去。

男人一步一步往裡走,步伐紮實穩健,不讓背上的人感到一丁點顛簸。

長廊上的夜明珠發出的幽光將這二人的身影越映越長,兩個身影間沒有一絲縫隙,早已融為一體……

大輿二十四年九月,三皇子元琿妄圖弒君,大逆不道,罪不可赦,被斷四肢,終生監禁地牢,永不得見天日。

元真帝雖性命無虞,可終究變成了廢人一個,只能退位,被奉為太上皇。

由於帝王中風突然,根本沒來得及準備遺旨。

因此,新帝問題成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