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先後給我倆說了物件,我們都相中了,可我們兩家都很窮,一時半會兒拿不出彩禮錢,娶不成,兩家人省吃儉用攢錢,準備給我們娶媳婦。可是三年過去了,也沒攢夠娶媳婦的錢,眼看要過年了,女方最後一次催促彩禮錢,若在年前送不上,人家姑娘就要另嫁人了,我們的歲數這麼大了,這次娶不成,以後恐怕更難了,真的是要打光棍了。可你們也知道山生溝是有名的窮地方,有名的光棍村,攢點錢實在是難呵。一年下來辛辛苦苦,掙得工分不僅分不上一分錢,還得倒貼。沒辦法,村裡膽大一點的偷偷摸摸跑出去掙幾個錢,度荒過年。娶媳婦都很難。缺錢啊!

聽人說,大紅山一帶的‘地毛’很值錢,摟上一麻袋,能掙很多錢,娶個媳婦沒問題。據說鄰村‘二後生’的媳婦就是從大紅山摟‘地毛’掙回來的。二後生是我高中的同學,我悄悄地找到他問個究竟,他先是支支吾吾不肯說,可架不住我的追問和懇求。他終於全部告訴了我,我離開他家時,他反覆叮嚀兩件事,一,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摟‘地毛’的事,(這個我知道,若讓一些人知道,你去額外掙錢,定你個‘復辟資本主義’罪,判你個三年兩年也不是不可能)。二,去大紅山千萬不能一個人去,大紅山一帶不僅容易迷失方向,周圍四五十里找不到水源,還沒人家,更麻煩的是被當地人發現會直接送進公安局。那一切就完了。

爐子上燒的水開了,‘咕嘟,咭嘟’冒著熱氣,寒冷的蒙古包裡瀰漫著滿滿的霧氣,誰也看不清誰,我不知道此時每個人的表情是個什麼樣?心裡怎麼想?而我總覺得今天怎麼這冷,鐵皮爐裡的‘羊磚’燃燒得怎麼這麼慢,散發出的熱量不夠快,不夠足。搓一搓冰冷的手,聽著邢二旦的講述,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我提起‘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水壺,拿了幾個大碗,給每人倒了一碗。我們早已渴了,一天沒吃沒喝了。先喝口熱水,暖和暖和。

每個人都急不可耐地端著一碗水,一個勁地往裡喝。若不是滾燙,恐怕幾口就是一碗。此時,蒙古包裡響著此起彼伏的喝水聲。就連剛喝進一大缸子水的邢二旦,桂三毛仍然如飢似渴地喝著,發出的喝水聲比我們的還大。還急。我喝進一碗水後,頓時覺得僵硬的身子柔軟了許多,肚子裡熱乎乎的,隱隱發疼的背也好了很多。

包裡的霧氣很快消失,鐵皮爐被王鑫燒得通紅,我的面額被火爐燒得熱熱乎乎的,我順手又給邢二旦,桂三毛添滿了水,他們的眼裡散發出興奮的光澤,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並一個勁地說;“ 我們自己倒吧,我們自己倒吧”。

我往壺裡加滿了水放在爐子上,坐下來和他們說,

“ 你們接著說吧”。邢二旦看了看我說;

“ 從二後生家回來後,我想了一天,去還是不去?為了娶媳婦,我決定要冒這個險,去摟地毛。我悄悄地找上姑舅三毛告訴給了他,讓他不要和任何人說,就連家裡人也不要說,可他一聽,他也要走,他和我一樣,也要娶媳婦呵,於是我倆決定到大紅山摟‘地毛’,能把媳婦娶回來。

我們各自悄悄地準備了兩天,將耙子麻袋提前藏在村口的一塊大石頭下,悄悄和家裡人說,我倆要出去找點營生,掙點錢。你們知道出去掙錢也得偷偷摸摸。第三天一早,我們兄弟倆帶著家裡給準備的一些乾糧就出發了。

來這裡的路我們一點都不知,只聽二後生說,朝著我們村的西北方向一直走,什麼時候看到草地上有一座紅彤彤的大山就到了。

我們走了七天,還是看不到大紅山,也不敢問人,這大紅山在哪裡,我們走得對不對,我們只知道還是在朝著西北方向走,大紅山在哪裡我們還是不知道。為了娶媳婦,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走,今天已是第十天,我們覺得很累了,我們從小在農村長大,苦和累也沒少經過,一般的苦和累我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