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滿眼震驚:“你要謀逆造反?!”

聞硯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呢?你們道士不是很少下山的嗎?”

張衍老實回答:“我想下山靠醫術救人,普救這含靈之苦。”

聞硯滿眼血絲的看著他:“就憑你一人,如何救天下於水火,如何普救含靈之苦。”

聞硯繼續道:“一人無法救天下人,但一國可以救這天下!”

“你剛剛下山,你沒有見過赤地千里,你沒有見過餓殍遍野,你更沒有見過易子而食的可怕情景!可……我都親眼見過。”

“大旱,大澇;兵役,徭役!這些天災人禍!哪個沒有把百姓逼上絕路?”

聞硯,這位讀書人,這位自詡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此刻好像瘋魔,披頭散髮,雙目血紅,死死抓住張衍的雙手。

“如今這個天下,早已無可救藥,只有全部推翻重來,換了人間才可行!”

“這個天下,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普救含靈的醫者,而是需要一個涅盤的新生!”

張衍眉頭緊鎖,想要抽回雙手,卻發現根本抽不回來,便任由他握著了。

他低頭思索片刻,緩緩答道:“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聞硯怒吼著:“天下從來不在乎一人之生死!”

張衍迎上聞硯血紅的雙眸,平靜道:“但被救的那個人在乎,他的朋友在乎,他的家人也在乎。”

“亂世之中,這沒有用!”聞硯的嗓音已經嘶啞了,喉頭一陣腥甜,吐出一口血。

“兵役,徭役,你可以去管。”張衍問道,“大旱,大澇,你也要去管嗎?”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循其一。”聞硯平撫了一下激盪的情緒,緩緩道,“天道無常,事在人為,竭心盡力。”

“人為?人為便是發動叛亂嗎?”張衍又問道,“你知道發動一場叛亂,會死多少無辜之人嗎?”

“生逢亂世中,命賤如草芥。”聞硯反問他,“何人不無辜?誰人又該死?”

“我們道家天尊曰:無為則無所不為。”張衍思索片刻,回答,“萬般皆是命!”

“天下百姓的眼中,饑荒,寒涼,死亡好似命中註定。”聞硯怒聲道,“我不信這命不可改,百姓之命當握於百姓手中。”

“皇帝無為,百官廢物,朝堂昏潰,唯一可以指望的大平國師還閉關不出。”聞硯厲聲質問,“張衍!你來告訴我百姓的活路在哪裡?”

“生逢盛世,當可無為!”聞硯怒目圓睜,“可這天災人禍,已經逼得百姓徹底活不下去了!”

“天災齊聚只是暫時,終會過去。”張衍認真的看著聞硯,“我雖不懂軍事兵法,但也明白,造反是條斷頭路,一但踏上去,就再也沒法回頭了。”

“我們儒家聖人曰:雖千萬人,吾往矣!”聞硯立刻便回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一位道士,一位書生,一場夜談。

窗外,繁星滿天,輝耀綴空。

窗內,燭光搖曳,影落斑駁。

道士與書生,隔一盞燈燭。

默默對視,久久無言。

“張衍,留下吧!我們一起,為這個天下,重開太平!”書生眼神炙熱如火,向著道士伸出了手,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道士眼神複雜的看著書生,終是沒有伸手,而是將一包藥材放在書生手中,叮囑道:“聞硯,我給你寫一副藥方,記得按時吃藥。”

聞硯死死握住手上的那個藥包,身上那股莫名的勢散去,頹然地坐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將腦袋深深埋進臂彎裡去。

他突然覺得好累啊,為了那四句話值得嗎?瞬間而來的情緒反撲,如大浪般將他拍入水中,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