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千里迢迢的回到了萬嶺菁,去找他的時候,他都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是他非常熱情的教我很多他自己自創出來的編織手法。

其中有好幾種,都是我無論怎麼學都學不會的,我想要帶他離開,讓他跟我出去看看這外面日新月異的世界。

可他,忘記了我們一起拜師學藝的事,忘記了我們一起在山上偷師的事,卻始終沒有忘記,對那老傢伙的承諾,一輩子都不踏出萬嶺菁一步。

無論我如何勸說,他都不願意跟我離開,等到過了幾年,我手上得了空閒,再去看他的時候,卻沒有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他,我以為他已經搬家了,又或者偷偷的離開了萬嶺菁,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唯獨沒有想過,他會這麼早的離開人世,如果可以,我當初就是用綁的也要把他給綁下山來。”

蘇先生萬分感慨的說完,眼睛裡面除了惋惜,還有一股沉重的悲傷。

杜方知一直都知道,自家師傅絕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可這些故事,他從來都不敢去探索。

因為很多時候,他都能看到那老人獨自一人坐在搖椅上面發呆,眼睛裡面時而清楚時而混沌,彷彿在承受著某種沒辦法言喻的折磨。

隨著他的離開,這些疑惑就直接封存了,卻沒有想到在今天,可以聽到自家師傅平生的故事。

看蘇先生眼睛裡面的悲切不像作假,雖然說在師傅接受懲罰的時候他沒有主動站出來,可在那個時代,如果他真得主動站出來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蘇大師,萬嶺菁裡只會多一個可憐的老竹匠。

也不知道這是好,又或者是不好,可是很顯然,眼前這個老人主動講述完自己的故事之後,肯定還想聽聽當年摯友後來的故事。

眉頭微微的皺了皺,杜方知也非常主動地講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我十八歲的那年,正好上高三,我下了天大的決心,一定要考一個好的大學。

可是有一天,我爺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學校,逼著我退學,說是在山上給我找了一個師傅,讓我趕快過去學藝。

我不願意自己的人生規劃被打亂,所以並沒有聽我爺爺的話,甚至為了能夠參加高考,我還故意割腕自殺來嚇唬我爺爺。”

杜方知說到這裡,忍不住苦笑了笑,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許悠然卻彷彿能夠體會到他當時的心境。

也許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嚇唬杜爺爺,而是真的心如死灰想要尋死。

這件事情從別人口中聽說,和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來感覺又有一些不一樣。

許悠然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杜方知偏過頭衝著她帶著一絲安撫性的點了點頭才繼續說道:“最後,薑還是老的辣,我爺爺二話不說,直接跳進了淯江,比我做的要絕決多了。

我哪裡敢再去逆他的意,只得順著他上山見到了師傅。”

“方知……”許悠然輕聲的喊了句,杜方知雖然表情看起來很平淡,但只有許悠然能夠感覺到他心裡面有多難受。

這種被至親之人以命逼迫改變自己未來人生規劃又不得不從的痛苦,會變成一個人一輩子的傷痛。

杜方知感覺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許悠然給緊緊握住了,心裡面先是一震,復又升起了一絲暖意。

反手將她的手給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傳達著讓她安心的訊號後。

才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我第1次見到師傅,他的臉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紙,說一句話都要咳嗽好幾聲,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咳斷氣了一樣。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這個樣子到底能教會我什麼東西?我甚至覺得我爺爺瘋了,是真真正正的瘋了。

可是他,那一個看起來風燭殘年了的老人,只用了一天時間,就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