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燦陽高照,明亮卻不溫暖,透過榻邊啟開的稜窗灑進屋子,靜謐清冷與甜美明亮的香氣交織。

洛知微這才緩緩抬起頭看,看著榻上的賢妃,猶豫許久,“嬪妾或許更好奇,如嬪...寧氏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賢妃的瞳孔猛地一縮,“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將此事告知寧氏,便是要借寧氏之手來還馮答應肚子裡的孩子。”

“不錯。”洛知微語氣堅定道:“嬪妾有一猜想,若馮答應推如嬪下涼亭確有其事,那馮答應又是受何人指示?

如果背後之人是同一人,那這人手不沾血,便害死了兩個孩子了。”

賢妃瞥了洛知微一眼,一張白皙的臉欺霜賽雪恨恨道:“早不來與本宮說,如今寧氏已死,本宮還哪裡問得來?”

洛知微不說話,眼含深意看向榻上的賢妃。

賢妃與洛知微視線相對,眯了眯眼睛思忖著,試探道:“馮答應?”

洛知微勾唇一笑,“賢妃娘娘莫急,如今後宮唯餘下六人,水清而魚少。

假若今日賢妃娘娘與嬪妾所說皆是真話,那剩下的人裡,便不難找出這幕後之人了。”

賢妃打量著站在眼前的清麗佳人,穿著打扮倒是樸素,卻生得嬌美柔弱,叫人心生愛憐。

不由警惕起來,“你這般幫本宮,要本宮如何信你?”

“娘娘誤會了,嬪妾不是在幫賢妃娘娘。”

“哦?”賢妃雙手交握,華貴的護甲輕輕磕碰,發出微小而清脆的響聲,挑眉看著洛知微,等待洛知微作出解釋。

洛知微繼續從容道:“同為皇上嬪妃,皆是仰仗著皇上的寵愛在這宮裡過日子。

只是朱顏總會老去,色衰而愛馳,往後自然也想著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解膝下寂寞。

後宮裡這般事,實在叫人惶恐,嬪妾今日為賢妃娘娘解憂,也是在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賢妃滿意地揚了揚眉毛,這番說辭,倒也算得上真誠,“聽聞馮答應已經遷宮回絳晨宮居住了,本宮去看看她的身子是否大好了。”

洛知微旋即會意,“恭送賢妃娘娘。”

賢妃步態雍容,從屈膝行禮的洛知微身旁走過,留下陣陣甜香。

待賢妃離開,竹葉才上前攙扶這洛知微直起身子,“小主,這衣裙...”

“既然是賢妃娘娘一片心意,便好生收著,讓香松幫我備菜,我把玉液羹燉上,午後去尚宸殿看看皇上。”

見洛知微仍沒忘記誠王的交代,竹葉也算安心下來,應了一句便照辦去了。

洛知微在誠王府待了七年,不曾出過門,終日在院子裡按照誠王的命令與教導學習著,學習成為一個自己也不併不熟悉的「模樣」。

四年前的一個深夜,洛知微將摘來的花做成一個花環,偷偷跑出院子,想要到顧桓禕的房間找他,將那花環送給他。

卻在窗外看見顧桓禕在一個人喝悶酒的樣子,與平時的不拘小節隨意而為不同,那日醉酒,他的臉上倒有些不苟言笑,刻薄寡恩的意味。

三年前,先帝駕崩,再到洛知微院子裡的顧桓禕便卸下那副肆意人間的模樣,日日冷若冰霜,看著洛知微的眼神中或有不捨,但更多的卻是期望。

去年那個雪夜過後,顧桓禕告訴洛知微三件事,入宮、成為寵妃、查明先帝因何而死。

入宮,洛知微已經完成了,而成為寵妃,要如何才算寵妃,如何才能盛寵不衰。

在過去那七年每一個日日夜夜裡,顧桓禕已經告訴洛知微答案了。

日暮將斜時,燉盅裡的玉液羹已經隔水燉了四個時辰,洛知微換上顧桓祁送來的煙青色衣裙,外面披上一件天水色斗篷,往尚宸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