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

洛知微身子也算是好了不少,對著銅鏡細細添妝。

竹葉手持玉梳,為洛知微梳頭髮,“娘娘這才小產,不過十日,外面天氣又寒冷,多養養身子才是,皇上自然不會因此就冷落娘娘的。”

“那孩子既是本宮的,也是皇上的,本宮難過,皇上自然也悲傷的。

皇上國事繁重,若本宮日日喪著臉,豈不是給皇上更添煩擾,早晚會被皇上厭棄。”洛知微面無表情的說著,只有為自己添上口脂時,才勉強對著鏡子笑了笑。

竹葉心裡實在心疼洛知微這般體諒皇帝,可是竹葉也知道,要完成誠王給的任務,自然是要成為皇帝寵妃,不得到信任與權利,如何知曉當年舊事。

只是喪子之痛,又得如何撫平呢。

“娘娘不肯原諒香松?”竹葉輕輕為洛知微盤上髮髻,抬眸打量了一眼銅鏡裡洛知微的臉色,又瞬間垂下了眸子去。

洛知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煙青色的對襟坎肩,從妝奩裡頭挑出了一根竹節玉簪與其相配,“大家同為誠王的人,都是為誠王辦事,哪裡有原諒不原諒可談呢。”

竹葉從洛知微的手裡接過那支簪子,簪在了洛知微的髮髻中,“若是奴婢...也會為難,如今香松不敢再進寢殿伺候娘娘,或許也是因為自責吧。”

洛知微在自己的眉梢上又添了兩筆,淡淡道:“既然做了選擇,便不必自責了。”

“去尚宸殿,便讓香松陪本宮同去吧。”

竹葉伺候著穿上金銀雙線嵌花流蘇大氅,聞此言,心想著既然洛知微給機會,也好讓洛知微與香松和好,輕輕頷首,“娘娘才小產十日,切記不能凍著。”

將手爐遞給了洛知微,便出門將香松換進來了。

洛知微先去梅園折了些紅梅,捧著滿懷的梅香去了尚宸殿伴駕。

香松拿著洛知微褪下的大氅,站在尚宸殿外候著。

“阿若身上的長茉香,沾染了梅花香氣,甚是好聞。”顧桓祁將手裡摺子放下,嘴上誇著洛知微身上的香氣,可眉頭卻是皺著的。

“怎麼了,桓郎?”洛知微好似看出顧桓祁略有不悅,伸出柔軟的手指撫在顧桓祁的眉頭上,“可是有煩心事,為何皺著眉頭?”

顧桓祁勉強地笑了笑,將洛知微的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輕輕親吻,目光溫柔繾綣,將方才放下的摺子給了洛知微。

洛知微趕忙下身福禮,惶恐道:“後宮不得干政,臣妾哪裡能看得了奏摺。”

顧桓祁將摺子合上,扔在一旁,伸手將洛知微扶起,“如今已經是二月了,天氣漸漸暖了,可偏偏鬧起了榆尺蠖來。”

洛知微的手搭在顧桓祁的手上,面帶詫異,“榆尺...榆尺蠖?”

顧桓祁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洛知微水蔥似的指甲,“其幼蟲以桑芽與桑葉為食,如今鬧起了災患,全株桑樹一芽不發,樹勢慘淡,致使桑株近乎枯死,桑葉的產量受到了影響...”

洛知微的手微微一滯,這賢妃,動作可真是快,這麼快就想到辦法在親蠶禮上做文章了。

抿了抿嘴唇,洛知微試探道:“馬上就要到春天了,桑葉受到了影響,只怕今年的蠶業也會...”

顧桓祁嗯了一聲,又瞥了一眼方才合上的摺子,“不少人上了摺子,擔心鳳位空懸,今年沒有親蠶禮,只怕蠶神?嫘祖會怪罪。”

“這是想讓皇上早日立後?”

顧桓祁抬眸,竟有些驚訝。

天底下的女人,有幾個不想做皇后的,何況後宮嬪妃。

可人人都不敢提立後兩個字,生怕叫顧桓祁懷疑了她們別有用心,而洛知微卻敢直言這些奏摺是為了讓皇帝立後,好有人主持親蠶大典,為桑農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