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民百姓們唉聲嘆氣說著話,夾雜著崩潰的抽泣聲,在喚著爹孃或是兄長姐妹。

恰在此時,官兵拖著一個又一個裹著草蓆的屍體,從他們眼前經過。

凌當歸看過去,那些屍體被凍僵了,臉上還殘留著雪塊,還有些睜著死魚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凌當歸心臟如被針刺,不敢直視。

凌當歸的手指死死地掐著掌心,身體越冷,心臟就越是汩汩冒著酸楚。

他扶著牆壁起身。

“陛……公子?”

閆庚和崔醒困惑。

凌當歸沒看他們,只道:“我去那邊瞧瞧,很快就回來,不必跟著我。”

閆庚和風絮不放心,暗中跟著。

他隨著士兵搬運屍體的反方向過去,繞了一段顛簸的路,停在眼前,瞳孔驟然一縮,乾裂的嘴唇翕張著,愣在原地。

只見大街上,堆滿了人,濃烈的死氣蓋過了風雪。

有些是被凍死的,有些是餓死的,有些是死於戰火。甚至冰冷的河水裡,漂浮著數不盡的屍體,被泡得腫脹難看。

總歸,他們都死了。

凌當歸渾渾噩噩地回了牆角,蹲在雪地裡,整個人好似在放空,只是雙手緊緊地護著自己。

落雪如落雨,冷意森森。

凌當歸溼了衣衫,仰著頭,臉頰冰涼。

“喂……你們過來躲躲吧。”

,!

一旁的百姓看不下去,喚他們過來躲雪。

像一下子竄到高處,凌當歸的耳畔被堵塞,聽不清周遭的聲音,愣了好一會,在對方的好幾聲催促中才慢吞吞地挪了過去。一群人擠在一起,聚集起了一些暖氣。

“多謝。”凌當歸低聲道。

有一人問道:“我看你們好像也是別處來的吧?”

“是……”凌當歸頓了下,“從弘都逃出來的。”

有人抹眼淚:“弘都也淪陷了嗎?我女兒隨夫嫁到了弘都,怕是……”

凌當歸點了點頭,看著說話人狼狽的長鬍子,木木地重複道:“弘都被攻下了。”

有人問:“那你們怎麼不往宛州逃啊?我們這揚風城早就成了許國領地,你們也都看到了吧,哎,飽受屈辱啊……”

凌當歸沉默片刻,道:“不通處境,一路摸瞎,隨著人群到了這裡。或許逃到哪裡都一樣, 即便是清都,又能逃多久?”

眾人紛紛沉默,後來不知誰先嘆了一聲,顫抖著說:“不祥之兆啊。宜國該不會要……亡國吧……”

最後那三個字輕得像風。

凌當歸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從皇上繼位時,就是不祥之兆啊。我們宜國為何偏偏幾代昏君,他們奢靡享樂,我們就風餐露宿,餓死街頭……”

“噓!你不要命了?”

“揚風城都破了,被許國攻佔了,忠君愛國有何用?誰又在意我們說這些話?!”

又一陣沉默。

“沒錯,若不是皇上昏庸無能,寵幸奸臣,盤剝百姓,宜國怎會有今日慘狀?我們在這裡凍得要死,皇帝必然躺在他暖和的宮殿裡,美女宮婢伺候著,錦衣玉食……昏君!”

“宜國亡了倒也好啊,讓這昏君也體會咱們的滋味!”

流民們又恨又怕,眼珠通紅,痛罵皇上。

臣民受難渾然不知,漠視蒼生苦痛,只知自我歡愉,夜夜笙歌,醉生夢死地受萬人供養。可他這樣的人,無道之君,又怎麼配?

而當事人就在一旁聽著,神色甚至平靜。

許國官吏端著大桶粥碗,高聲喊著“放粥”。流民們激動地起身擠了過去,不一會,牆角下便只剩下他們幾人了。

“陛下,要不……”閆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