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主使之人有何等目的,依老臣愚見,殿下只管靜坐觀變,用不多久那些魑魅魍魎,自會泥沙俱現。”

對於申時行的進言,朱常洛表現得有些淡淡的不置可否,眼神中多了些閃閃爍爍的難明意味。

“閣老可是發現了什麼?”

驚訝的看著朱常洛,卻見對方眼底似乎有著一絲洞察一切的瞭然,嘴角帶著幾絲觀之可親的笑容,這些反應落在申時行的眼中倍增訝異,心裡一陣嘀咕,自已肯定是有所發現,但那是依據自已幾十年宦海沉浮練就的經驗推斷而出的,嚴格來說並沒有十足十的肯定,說破天也是個懷疑而已,依他老成持重的一貫作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是決不開口的。

難道這個小小年紀的太子也和自已有一樣的想法?奇而怪之的申時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思忖一下,不答反問:“老臣確實是有所發現,可敢請殿下一猜?

面對申時行近乎考較的問詢,朱常洛眉頭一揚,嘴角彎出笑容狡黠靈動:“閣老考問,常洛就試猜一下!”

“君子小人所為不同,如陰陽晝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則在公私之際,毫釐之差耳。請問閣老,此言何解?”

申時行是嘉靖皇帝在金殿欽點第一名的狀元出身,學富五車,典籍淹通,怎能不知朱常洛這句話是出自朱熹《論語集註》,想都沒想張口就來:“君子出於公心,小人囿於私利,出於公心所以能胸懷寬廣,納百川而歸於海,而出於私利則就心胸狹窄,結黨營私而排除異己。”

“如此答案也就有啦!常洛已經可以斷定,方才閣老所慮可以用一句話概而述之!”朱常洛忽然擊手稱好,含笑道:“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何患之也深!”

申時行的臉瞬間就變了,一向深遂莫測的眼睛忽然瞪大,就連臉上都顯出幾絲異常的潮紅,猛然站起身來:“殿下對此事已經有所察覺?”

與申時行的激動失措相比,朱常洛則是越發的冷靜自持,舉手示意對方坐下後:“這也沒稀罕,自常洛當上太子以來,閣老應該知道,這朝臣文武百官一切如舊,常洛沒有動過一個人。”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臣本來也在納悶,現在終於明白了。”

朱常洛搖頭嘆息:“明白是一回事,做得成做不成又是另外一回事啦,不瞞閣老說,眼下大明朝局千頭萬緒,複雜紛繁,幾大勢力已成盤根錯節之勢,所謂牽一髮動全身,不是常洛不想裁撤,而是投鼠忌器;時機不到,不敢輕動而已。”

腦海中想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和一句話,既便是有思想準備的朱常洛臉色也是難免變得沉重。雖然眼下發現的這些只是初具模型,尚沒有形成氣候,對外公稱也只是叫做同鄉會而已,但是朱常洛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所謂的同鄉會很快就會變成此刻在自已腦海中盤旋的那幾個名字。

第一個就是沈一貫入閣任首輔後﹐糾集在京的浙江籍官僚搞得同鄉會﹐後來被稱作“浙黨”,除此之外還有山東的齊黨、湖廣一帶的楚黨,以及宣黨、昆黨等,這些黨全都是以地緣關係而結。其中浙黨勢力最大﹐齊黨﹑楚黨皆依附於它﹐以排除異己為能事﹐故合稱“齊楚浙黨”。

這些黨派中的骨幹人員,都是一些六品以上的言官,言官包括都察院的御史還有六部給事中,給事中監管六部,可以隨時奏事,影響六部任何一個決定,而御史更是可以隨時巡察四方,在京中或是沒人看得起,可是對地方官員來講,這些御史手握生殺,權力極大。可想而知當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官彙集在一起的時候,力量之大幾乎是無可匹敵。

而想起的那句話,更是讓朱常洛提起了萬分警惕

史書雲:明朝亡於黨爭!

此刻廳內靜得有些驚人,伺候在門口的王安忍不住抬眼偷虛覷,發現太子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