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的機會,又說道:“其實,你和我三哥本來就應該是一對的,只可惜,好像是一開始錯過了,到了後來便怎麼也擰不過來,這樣的兜兜轉轉,卻不知道盡頭到底在什地方,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

“杭景,我知道你性子倔強,心裡的怨氣始終難平,可是……”蕭書儀輕聲道:“我倒覺得,如果我這一輩子,有一個像三哥那樣的男人如此至死不渝地愛我,那一定是我前世在佛前虔誠無比,才修來這樣的福氣。”

杭景心中微震,臉色微微發白,卻只是坐在那裡不說話,蕭書儀略低了頭,擦掉眼角的淚,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抬起頭來緩緩道:“如今我才知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真的回不去了,就像是七姨在時,大帥府裡那樣好,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總是喜氣洋洋的,可到了現在,卻都再也回不去了,杭景,我真怕這樣的冷清,等到我走了,蕭家只留下三哥一個人,你就真的還是不管不顧不理他?你就這麼看著他……”蕭書儀終於還是哽住,眼淚便落了下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杭景,我三哥縱然有萬般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樣狠心,你不能!”

桌上的咖啡早已經是冰涼的了。

林杭景靜靜地坐在那裡,心中便如無數雙手在糾扯著,直叫人一陣陣生疼,那疼卻是硬生生地鯁在嗓子裡,即便是掙扎著,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只有那呼吸卻在不知不覺間,淺促起來。

桌面的花瓶裡插著大束的玫瑰,有一兩片落在細白的格子桌布上,紅白相稱,格外的刺目,桌子的一側的牆壁上鑲嵌著琺琅壁燈,光線柔柔地照下來,將杯碟上的羅鈿的花紋照耀的清清楚楚,玻璃窗外的街面上,來往的人匆匆走過,天邊的晚霞很是明亮,大紅大紫一般地絢爛,萬千道光撒出來,金絲交錯,便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除了人心。

北新城的四月,正是滿城楊花柳絮飛舞之時,德馨小學裡外面就是幾棵楊樹,那潔白的楊花被早晨的風一吹便過了圍牆,凌亂地鋪了一地,掃也掃不乾淨,鋪在桌子上的宣紙也是潔白的,白得令人產生一種不真切的眩暈感,“啪”的一下,一滴黑墨落在了宣紙上去,那懸空了好久的毛筆還是沒有落下去。

穿著育嬰堂統一藍布衣服的幾個孩子站在桌旁,一個個疑惑地瞪大眼睛,抬著頭看站在桌旁發著呆的林杭景,異口同聲地道:“林老師,林老師……”

林杭景被那幾個小孩子喚回神來,低下頭才發現那宣紙已經髒了,才知道自己竟是又走了神,卻再也沒有了寫下去的精神,轉過頭來對那幾個孩子道:“一會兒就該上早課了,你們先去吃早飯好不好?”

那幾個孩子極乖巧的點頭,林杭景才剛把毛筆放下,就聽得門外傳來門房老爺爺的喊聲,“林老師,報紙我給你買來了。”

林杭景聽得那一聲,心就怦怦地跳起來,慌走出門去接報紙,才剛將報紙拿到手裡,就看到報紙上用大標題寫著“新平軍紀案:穎軍第27旅旅長譁變!”林杭景的腦子“轟”的一下,眼前竟然是一陣眩暈,彷彿不認得那報紙上的字了,好容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看那報紙上正文寫的內容竟是——

陸軍獨立第27旅旅長因觸犯軍紀害怕嚴苛軍法處置,率領親隨連夜襲擊蕭北辰所在的臨時指揮部,雙方都死傷慘重,蕭北辰侍衛長紹振鵬更是被當場打死,穎軍總司令蕭北辰生死未明!

那一下便好似是她的生死瞬間,報紙上的“生死未明”二字如釘子般狠狠地刺到她的腦海裡去,林杭景的臉色一片發白,手指更是不住地顫,一旁的門房老爺爺看著林杭景的樣子,也嚇了一跳,連聲道:“林老師,你這是怎麼了?”

林杭景丟掉那份報紙,也顧不得說什麼,轉身便跑出了院子,那街上到處都是報童賣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