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一件事:自從我來到1939年的那一刻起,我就註定會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冒牌貨,一個套牌“鳳嬌”外殼的贗品。只要落在他手裡一天,我就無法擺脫辛鳳嬌的身份,只能替代她現在乃至未來的一切。他恨辛鳳嬌,也就等於恨我。除非真的辛鳳嬌出現了,我還可能沉冤得雪。可是,那個辛鳳嬌會出現嗎?遠的不說,光眼下的問題我也難應付,何況我和他之間還夾雜著另一個女人——軍統特務佟鷺嫻——一個極為強勢的、操控我生死的辣手。

她愛他,是人都能看得出。她認定了爾國忠,是絕不會丟手的,何況她跟他已經……

我,完全處於劣勢,和她之間的較量恐怕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會捲進這些是是非非中?

好累,好窘,好無辜……

我抬起委屈萬狀的淚眼,像贖罪般囁嚅著:“既然你這麼恨我,為何不休了我?我走得遠遠兒的還不行嗎?你可以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休了我,這樣還不夠彌補你的顏面嗎?”

“休了你?哈哈哈……讓你走遠遠的……哈哈哈!”爾忠國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裡透著惡毒和殘忍。“太便宜自己了吧?”笑聲突然收住,雙眸寒氣逼人。“如果你認為擺脫我就可以得到自由,那你得學會心狠手辣才行。”

“什麼?”我被他弄胡塗了,同時他可怖的神情嚇傻了我。

“除非你爹死了!”他輕蔑地一字一頓說道,“儘早擺脫我最好的辦法就是詛咒你爹早點死。我是看在義父的份上才竭力顧全你的顏面。沒了他,你什麼都不是!請問,你辦得到嗎?他是你親爹,你弟弟還年幼,你忍心咒他早早去下面找你娘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萬萬沒想到他恨我入骨——讓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是他不二的選擇。

他視為囊中物的辛鳳嬌跟他一夜情後拋棄了他,跟新情人一道投奔革命而去。他羞,他惱,他遷怒於她,他瘋狂地報復她!

而我,倒黴到極點,恰恰撞到槍口上!

他隔斷了我與外界的一切活動,便於他控制我,羞辱我。除此之外,他也安全了——永遠不會被扣上“通共”的罪名。好一個公報私仇的爾忠國!好一個一箭雙鵰的毒計!

今天,當他自信我又被他迷倒,掉進他的陷阱時,終於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偽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辛鳳嬌。

除了報復,還是報復,無休無止。

“鳳嬌妹妹,他老人家活著一天,我就一天不會休掉你。你祈禱他老人家多福多壽吧!我看他再活個二、三十年也不算難。不過,你確實沒什麼值得高興——我們之間不過存了夫妻的名分,不會有夫妻之實。你好像很喜歡跟男人親熱是嗎?遺憾哪,你嫁給我就再也沒機會風流快活了。學會忍耐吧,日子還長著呢。”他輕蔑地看著我哭散了頭髮的慘樣兒。

我深深地體會到他視我為糞土的冷漠。

自尊,一次又一次被他無情地踐踏在腳下,悽慘地哀號,永無出頭之日!

“你這個該死的惡棍!”我撲上去打他,哪能沾到他的邊?

他倏地一閃,人已經跳出三米之外。“拜岳父大人所賜,教授我一身好武藝。實在無顏以報,只得以身相許辛家了。哈哈哈!”他放肆地大笑著,帶著殘忍的快意,退出書房。

我發了瘋似地撕扯這屋裡的一切,直到筋疲力竭,倒在地板上絕望地看著屋頂。

這個可怕的囚籠,要關我到死嗎?回想起他惡毒的眼神和話語,我徹底絕望。

為了杜絕日後永無止境的羞辱和折磨、徹底擺脫厄運,我為自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絕食——滴水不沾,粒米不進。

我死了,他還能羞辱我嗎?就讓自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