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門“嘩啦”一響,閃出一個氣嘟嘟的少女來。

目光交會,我看出她眸裡的妒意。再細看一番,好美麗的一個女孩子:彎眉大眼,膚色瓷般細膩光潔,桃形的臉,齊耳短髮,一身學生裝束,看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她看著我不說話,嘴唇倔強地抿著,眼中淚光閃動,似要哭,卻突然惱火地一跺腳,跑開。

我恍然大悟,她,就是池春樹求我震退的那個女孩——井上泓一的侄女。

“讓柳小姐見笑了,”仁丹鬍子開腔,“剛才那位是我侄女百合子。她年輕膚淺,請柳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他從地上站起,向我道歉。

“井上先生客氣得很,倒讓我不安了。”我一邊說,一邊思忖著:春樹真若配了她,倒也不委屈。可惜是日寇的後代,將來日本戰敗了估計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吧。春樹是不是考慮到這點才不願與她來往呢?

從井上府裡出來,我沉默不語,池春樹也無話,似有心事。

一路沿著林蔭道直到快到大門時,我要求自己回去。他搖搖頭,堅持將我送到戒嚴區外。

待上了戒嚴區外的大路,我停下,讓他就此留步,告訴他我會自己叫人力車,並建議他去看看百合子怎麼樣了,哄哄那個小姑娘,畢竟她年紀還小。但他堅定地搖搖頭,反而遣走了等在一旁的人力車伕,決定陪我多走一會兒。

我們一路慢慢地走,不覺走了一百多米,無話。最終還是我先打破沉默。“春樹,”我停下看著他——感覺他有些神傷,“那個女孩子看上去不錯。你沒必要傷透她的心,還是斡旋一番為好。”

“你也是因為擔心傷透我的心,在跟我斡旋嗎?”他反問道,眸裡透著叛逆。

我心中一震——他並非毫無知覺,只是一直不願提起。

“這是兩碼事。”我脫口而出,可他盯著我不說話。我看出他心裡痛著,因為我的緣故——何其相似啊,就像我為爾忠國痛著一樣。

從前總是被池春樹的愛包圍著,沒體驗過主動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而當我愛上爾忠國、又無法被他接受時,才真實體驗到愛得不到回報、甚至備受打擊的那種痛——痛徹心扉、無法言喻。

可是,我不能在日夜思念爾忠國的同時再考慮接受池春樹的感情——我脆弱的心靈容不下過多愛的份量。

是我辜負了池春樹的真情,但如果給予他一份完整的愛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不給他。

讓他忘了我,放下我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的意思是……我是說從一個女性的角度看,百合子這個女孩挺好,單純,不造作,又很年輕漂亮,跟你挺……般配。”我努力讓自己置身事外。

池春樹哼了一聲:“天下的美女太多了,我喜歡得過來嗎?”他明顯在同我賭氣。沉默片刻,他語氣溫軟起來,清澈的眸子閃出點點柔和的光芒。“如果她也跟你一樣,有你這樣的眼睛,有你這樣的神態,有你這樣的氣質,我就追定她。”他語速緩慢,但語氣十分堅決。

這不等於白說嗎?除非我媽媽生的是雙胞胎,否則如何能滿足他的條件?

我輕輕地搖搖頭。“唉,春樹,我感覺自己已經老了,”我悲哀地說道,“就像活了好幾個世紀的人,心累得很。”心裡在想他一定惱極了,因為我又在拒絕他。

池春樹溫柔的眼睛泛起一絲妒意。“我不明白,我們交往了五年之久。這麼久的感情,居然敵不過一個結識不過半年之久的爾忠國?而且,他是個對你非常粗暴、殘忍的惡棍。”說著,眼裡陡然透出厭惡和鄙夷。

“那是一場誤會。”我申辯道。“他把我錯當成另一個曾經傷害過他感情的女人,才會那樣待我,怪不得他。我不知道……我想說我不知道從何時起,或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但我已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