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換洗衣服太少未免窘迫,於是同意收下來。

當我們等待拍照的人上門時,一個梳著中分頭的男人騎著腳踏車來到後院,將翻譯官叫走。約摸十分鐘後,翻譯官返回來,看著我的神色令人懷疑。

“怎麼,不拍照了?”我問他。

“不是。”他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著如何開口。“柳、柳小姐,呃,”他支吾著,好像不太好開口。

“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柳小姐跟英國大使館的人很熟嗎?”

“為何這麼問?”我對他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感到奇怪。

“哦,因為我聽宮野先生說起你跟他同在英國留學過。所以我想柳小姐可能跟英國大使館的人打過交道。”

我一聽壞事了。萬一日本人透過英國大使館打聽我們是否真在英國留學過可就糟了——一對騙子。莫非翻譯官從哪裡得到了對我不利的訊息,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我忐忑不安起來。

“是這樣,我們為您辦理良民證時發現英國大使館正在尋找一個叫辛鳳嬌的失蹤女人。那個女人是有良民證的,我們感到奇怪的是那照片上的女人跟柳小姐一模一樣。所以呢,柳小姐的良民證還不能馬上辦出來。”

我驚慌地看著翻譯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爾忠國動用他的社會關係尋找到我的下落了。他知道我落入了日本人的手裡,所以請英國大使館出面讓日本人交人。

日本目前跟英國還沒開戰,不敢明目張膽地跟英國大使館的人叫板。這就意味著我的出路要再次被爾忠國堵死。

“我不想打聽柳小姐的私生活,但是柳小姐好像並不是自由身哪。”翻譯官的話很曖昧。我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一定透過此事聯想到我可能是某個有勢力的人家的太太或者姨太太,跟宮野春樹這個日本小白臉私奔了,否則怎麼可能隱姓埋名、害怕暴露身份呢?

“你的意思是大使館的人知道我在這裡?”

“我們沒說具體地點。但是特務機關負責人有意給英國大使館的人一個面子,因為有人昨天看到柳小姐被憲兵帶走了,所以這事想隱瞞也隱瞞不住啊。嗯,不太好辦。”

我感到頭暈。

翻譯官同情地看著我。“唉,宮野先生今天到醫院報到去了,恐怕沒法趕來這裡。這件事恐怕要讓柳小姐吃點苦頭了。”

吃點苦頭?我暗自苦笑,豈止是吃苦頭啊。那個軍統特務再次捉到我誰知道怎麼折磨我啊。沒準拿根鏈條拴住我,像狗一樣,還不帶外出遛的,吃喝拉撒全在一個屋裡。

唉,好悲慘啊。

半小時後,翻譯官接到命令將我帶往前門口——英國大使館的車子在外面接我。

我好有面子啊,一個小小的圖書管理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如今竟然驚動了英國大使館的人出面保釋我,還派來專車接我回去——太有面子了!

昨天才跟爾忠國說永別,今天便要再見面。什麼世道啊! 看來只要沒逃出武漢,一切都是白費力,要麼跳進日本人的牢獄,要麼跳進爾忠國的牢獄。

池春樹的犧牲算是白白浪費了。我不僅沒能擺脫困境,還將他拖進了泥潭。瞧我啊,永遠猶豫不決,他如今是個日本人,我替他煩什麼神呢?他跟我沒關係了。

一個高大的英國人站在車外,身邊陪著一箇中國女人。我一眼就認出了她——佟鷺嫻!原來她才是真正留過洋的人,一口流利的倫敦腔令我不得不讚嘆。同時我也明白為何我和池春樹那晚沒能逃出興福鎮——她就是那個告密之人。

她的傷已經好了?不過,看她那精神抖擻的樣子哪裡像負過傷的人呢。

“鳳嬌妹妹,你還好吧?” 她假惺惺地拉起我的手上下看了我一眼。“你先生差點急死了!”她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