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我,手往胳膊上撓著。

他的胳膊上至少被蚊子叮了五、六個包,個個有黃豆粒那麼大,我心裡一陣暗喜。可惜還是少了點,更遺憾的是臉上一個包也沒有。大概蚊子也怕他那副陰冷的面孔。

關了燈,一切又沉浸在夜色中。

我打了個哈欠,合上眼睛……

糟糕,我又在做夢,又做到了那個夢——洞房花燭夜的夢。我是桃兒,而爾忠國又變成那個叫童天龍的人。他依舊輕柔地攬我入懷,溫存的耳語令人迷醉。

不要做這個夢我告訴自己。

然而,夢在繼續,由不得我。

這只是個夢,不必害怕,而且不是第一次做,我安慰自己。

可是我不能不害怕,因為後面會出現很恐怖的場景,很血腥,快讓我醒過來吧……哎,快停下啊!停下……不要出現那個傳令兵過來說“報告將軍”什麼的,不要!

然而夢境像燒錄好的DVD一樣按照劇情忠實地往下播放。

“主帥有令請童將軍速去帥帳議事!”

“不要去!”我抱住童天龍,“不可以去!”我知道他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然而我說不出來——是桃兒說不出來。

無論我說什麼,童天龍都聽不見。

他迅速起身,來不及卸下大紅喜服便套上盔甲……

“不,不能去,會死的!”我撲上去抱住他,不讓他離開。

他還是重複著同樣的臺詞:“桃兒,我馬上便回來陪你,我答應你一定回來!先歇息吧。”他微笑著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聽不到我說話,只聽見桃兒的話。無論我怎麼說,他還是按部就班地離開這裡,接著,按部就班地死去——渾身是血,死不瞑目——在新婚之夜。

“不!”我大叫著,“快醒過來啊!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快醒過來,不要再做這個夢!停下!停下!!”

“……你發什麼神經?”童天龍瞪著我。

不,是爾忠國瞪著我。

很好,我非常成功地醒過來——在那可怕的一幕重新上演之前。

每次都知道在做夢,每次卻都能驚出一身的冷汗——無數次迴圈往復——從不因做夢的次數而減弱驚魂效果。

“剛剛還有人說我睡覺不老實,請問抱著別人的腳亂摸、亂親算老實嗎?”爾忠國的聲音冷冷地砸過來——預料中的事。

這會兒絕對聽不到童天龍溫婉柔和的聲音。

因為,夢已醒。

燈光照著爾忠國睡意濃重的臉,同時他的目光告訴我他很生氣。

“你說什麼?我不清楚也沒興趣弄清楚。”我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感激他,因為又是他及時叫醒了我。

“你真是少有的賤知道麼?”爾忠國上來就罵人,微紅的眼看上去很邪惡。

我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了他。

“死死抱住我的腳不放什麼意思?我真想踹飛你,但是我答應過不碰你,我忍了。可你似乎很想試探我到底有多少容忍力。”

“我、我抱著你的腳不放?”我瞪大眼睛,感覺胃裡有什麼東西翻騰起來。“你以為你的腳很香嗎?我不抱住了它們就睡不著是嗎?”我譏諷道,心想怎麼可能?但隨即想到剛剛做過的那個夢,好像是抱著誰來著?童天龍?心裡頓時一緊:難道我做夢時抱了他的腳當作童天龍?

咦……好惡心!

“對不起,如果我當真冒犯了您的尊貴的腳的話,我願意道歉。”

我不想挑起事端,忍氣吞聲是我的強項之一。

但是,爾忠國怒氣未消,他的臉扭曲著。我聽見他握住拳頭的手發出“咔噠”的聲音。

至於嗎?不就是我做夢不小心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