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哭泣的女孩,一會喊著“爹”一會喊著“娘”的少年,備好了飯食卻已無人可等的老嫗……只隔一道河,就是他們的親人,卻永遠不能再渡過那條河回來了。因為對面已經成為了血流成河、枯骨遍地的修羅場,他們的親人,早就倒在那一片戰場之上。而作俑者,正是青隆和彥。

“彥……我們是不是錯了。”積蓄的醉意一觸即發,青隆重重地癱倒在桌上,接著立刻像觸電般地坐起,將胃裡翻江倒海似的攪動著的濁物全吐了出來。

“我討厭戰爭……”直到他吐完,才接著說下去,每一個字都帶著昏昏沉沉的醉意,“老師如果知道,我把向他學的,全用在研究武器、戰爭上的話,會被氣瘋的吧……不知這個罪名,用人頭夠不夠抵……”

“吾師,亦厭戰爭。吾無顏面吾師。”彥喃喃道,瞥向帳外依然在歡慶的眾人,覺得一切離她都那麼遠,她和一切都那麼遠。

逼著一個人,接受一種榮耀,成為一個閃著光的人,去領導一群人拿起武器,真的是很殘忍的一件事。因為那時開始,他再也不是自己,更做不回他自己,他必須被人操縱,時時刻刻受制於那牽線木偶的線一樣的規則制約。漸漸地,他的本心會被碾成粉末,理智被片片蠶食,最終被這種酷刑剝奪一切,只剩下那份虛假的榮耀。可最恐怖的不是如此。他們最後會變成一個真正的惡魔,他們逼著另一些人戴上枷鎖,接受酷刑,只能帶給別人災難,而自己早就失去了基本的知覺。

“老師……快來殺了我……我真的不想殺人了!”

軍帳中死一般的寂靜,與軍帳外的喧囂,就像分屬於兩個世界。

見“一命準行”如見煙本人一樣,煙作為副長,有權排程人馬,可江瓷誠卻一籌莫展,他根本找不到他要找的人,最終只得無奈返回去打攪徐笛。

煙依舊維持跪坐的姿勢,雙腿早就已經麻木也不起身。

“徐笛,線人呢?”

“大概是跟父親一樣,永遠留在十三城了吧。”

“江先生,他們很可能在六部直屬編隊!”一直沉默著的煙開了口,聲音清脆,落地有聲。

“煙,別給他資訊。”

“少將!”

江瓷誠無奈地搖了搖頭,徐笛一直對他有敵意,於是只能打著圓場:“徐笛,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我道歉……”

“何止是有意見?巴不得砍了你。”

徐笛的話語頗為直接,既無掩飾又無遮攔,更沒有表情的變化,只是雙目中的怒光分毫不減。

“那我告辭……到時候令牌還給煙姑娘之後,我就去參軍。符的新式軍隊需要人。對了,符,她說你有個兄弟,特地從伊爾斯趕回來,幫我們的,他是機械師。”

“告辭。”

這分明是一道逐客令。江瓷誠只得無奈回一句“告辭”後匆匆離去。

“煙,你怎麼看?”確認江瓷誠的腳步聲消失,徐笛才問道,“是不是父親從前說的徐笙?”

“想來應該是他。少將或許有救了。”

“煙……”徐笛欲言又止,抬起左臂輕輕撫摩女孩的長髮,“別這樣唯唯諾諾的了……你早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上校。”一名“岐人”士兵走到軍營中,卸下盔甲,赫然是一名信使,從袖間取出一封打了封印的信,恭恭敬敬地遞上,“您的信。”

上校很年輕,眉宇間滿寫著英氣,一頭海藍色的短髮就像海面的波紋。上校將念力緩緩注入封印,秘術封印隨即解開,褪去,接著迫不及待地撕掉信封,取出裡面的信。信是用牛皮紙寫的,像是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寫的極為倉促,字型都有些變形,塗的十分潦草。

“你們終於有回信了?”年輕的上校自言自語。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