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叢林深處,腥紅的血水在一詭異的池沼不斷湧動,沸騰,最後化為平靜。

突然,血沼中緩緩生出一支琉璃般的骨朵,花枝越長越高,層層花瓣逐漸綻開,猶如一片片冰透雪白的琉璃,晶瑩剔透,美不勝收。

可惜不過一瞬,所有花瓣失去了光澤,飛速枯萎,凋零,又落入血沼。

不斷有冰蓮從中生長、盛開、又飛速凋零落入池沼,餘下一縷清香在空氣中浮動。

偶有飛禽走獸掠過,為這清香停留,沉溺其中,卻不想下一刻它們的一生到這裡就此宣告結束,血沼內則發出一陣類似咀嚼的聲音。

片刻後,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從髒汙的泥濘中漸漸站起一個白衣飄飄、冰清玉潔的倩影。

雲緞般的墨髮和雪白的衣衫隨風而動,一個從淤泥中生出的美人,卻沾染上一星半點的泥濘。

她在每移動一步,足下便盛放一朵潔白的冰蓮,一步一步生成一道蓮花步成的小徑,最後站在了這片池沼的邊緣。

她謹慎的看了看四周,忽覺不適,眉間微蹙,一手捂住心口,宛若西子捧心,美麗而脆弱。

血沼突然開始冒泡,發出一陣古怪的迴音。

“住口!我沒事。”女子捂住心口,眼中閃過一絲怨恨,“若不是那個人,我們何至於狼狽至此?你一開始便該將他吞了……”

說到這一句,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原是一股劍氣從遠方襲來,從她的口中貫穿了後頸,將她整個人釘到了地上。

血沼沉寂一瞬,突然沸騰起來,血紅的泥漿自池中升起,逐漸幻化出一個人形,拖著還未成型的腿飛速向地上的女子身邊掠去。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殺了她。”

那人形的泥漿聞言動作一頓,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似在謾罵,又似在哀嚎。

“我只問一遍,他在哪?答不出,我便撕了她。”

被釘到地上的寧蕖口不能言,瞪大雙眼,眼中全是驚恐掙扎,只能眼神示意向著泥怪搖頭。

樂等閒趕上來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腳步微頓,看著被悽慘釘在地上的寧蕖,又轉頭看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少年,顫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口。

三日前夜,他們不小心著了這女子的道,被吸入一面詭異的鏡中,再出來時不知身處何處,林倦也不知所蹤。

而後……

樂等閒看了一眼這位“林玄”,又飛速收回目光,直到現在心都還在狂跳。

太恐怖了,太可怕了,他直到現在都不想回憶起那一幕。

他至今不懂,為何會有人露出這樣的神情,不猙獰,不扭曲,只是面無表情,卻像將一切都視作無物,淡漠到極致。

尤其是聽到那幾名永珍門駐守在攬芳樓的弟子推脫,不想說出寧蕖的去向時,他便是頂著這樣的表情,先片了那個領頭的人,而後又將一人灼燒到汽化成血霧,最後只餘一點灰白的骨屑……

從頭至尾,他面無表情,只是在機械的進行著這一切。彷彿不是在懲治人,而是輕巧的拂去一粒塵埃。

若偏要形容,就像是無情的水火,無眼的刀劍,只是稍微帶了一點自己的意識。

他的動作太快,以至於在他要處置第三人時,在場的幾個人才如夢初醒,而攬芳樓中的其他人見到這一幕,直接嚇到瘋癲,四處奔逃。

整個過程,樂等閒就站在他的身後,也嚇得說不出半個字,只是後怕的摸上自己的脖頸,回憶起某些情景,後知後覺因為林倦的存在,自己在他手底下倖存了多少次……

現在他跟在他身後,每次至少要離他十丈遠,甚至還想要不直接逃跑,但一方面他真的憂心林倦,一方面又實在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