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正給小胡亥講解法家的治國之道,一板一眼將一隻手負在身後,來回踱步,任深灰色的袍服起伏間打在腿上,一字一字細心講解,每講一個都會附帶相應的典故。

小胡亥板正坐著,身後的蓋聶則在督促他的坐姿。

作為帝國未來的掌權者,一舉一動需得保持王者風範,這些東西得從小開始學,哪怕小胡亥現在只是個三歲的奶孩子,二人也未有任何心軟。

時間久了,小胡亥學聰明瞭,刻意將額前的頭髮散下來,遮住眉眼,剩餘的頭髮挽在頭頂戴上和孃親髮簪相似的黑金色發冠。

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他和孃親相像的鼻子,嘴巴,以及下半張臉。加上刻意模仿的神態…

很快,他身邊的所有人態度都變好了,連他爹也不經常罵他了。

當然,前提是——他不招惹他娘。

“逆子!!你孃親活得好好的!你去披什麼麻戴什麼孝!!”又是親爹嬴政讓他跪下把竹簡扔在他腳下的一天。

胡亥默默撿起竹簡,如孃親那般楚楚可憐看著嬴政:“父皇,孃親希望有人可以給那兩顆丹藥披麻戴孝,兒臣是孃親的兒子,自然要為孃親排憂解難。”

嬴政:“混賬!你孃親和你父皇都活得好好的!你跟著瞎哭什麼!!”

“再說披麻戴孝這事,朕不是已經讓李斯,章邯,趙高他們三個都去了嗎!用得著你嗎!!”

想想這事嬴政就生氣,本來老婆要要給丹藥裡的小松子送葬,他也確實欽點了人選,送葬的隊伍還算順利,誰知道突然就看到某個逆子,跟個奶糰子一樣穿著白麻布就撲到棺槨上哭了起來,邊哭邊喊:“孃親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許多圍觀的百姓見此還以為皇后娘娘病逝了,紛紛跪地跟著一塊哭。

他這才沒忍住上前拎起胡亥就回了大殿,來回踱步,開始罵:“你哭什麼哭!!”

胡亥被罵得滿是委屈,想找救兵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蓋聶師父陪著孃親在送葬隊伍的另一頭,等著送葬隊伍過去,好送棺槨入行宮。而老師趙高正和支援他站在他這邊的李斯,以及影密衛老大章邯三人被欽點披麻戴孝為小松子送葬,此刻只剩他一個人被親爹抓到。

胡亥顫顫巍巍看了一眼父皇,看到父皇威嚴的身姿嚥了一下口水。

誰知,又換來父皇一頓罵:“別學你孃親!!一天天像什麼樣子!!”

還沒等胡亥思過,嬴政已經抬步向外走去:“自己在這跪著,好好反省。朕不讓你起來,不許起來!!”

胡亥撇撇嘴,但還是認真叩首:“是,父皇。

外頭的送葬隊伍裡,披麻戴孝站在最中間位置的李斯看了看另外兩個,不免感嘆,真是錢難掙,*難吃。

章邯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哭得更加賣力,哭完還不忘看了他一眼:“斯相,你怎麼不哭啊?”

李斯:“我哭像話嗎?我雖然不是上有老,但好歹也算下有小吧。”

章邯撇撇嘴:“都披麻戴孝了,還差嚎一嗓子。可別回頭讓陛下抓到,單獨讓你一個人到隊伍前面嚎去。”

李斯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到底還是跟著哭了兩聲。安慰自己:就當是為了他死去的老孃哭的。

沒一會,李斯真哭了。要是等他死了,能有這樣的規格嗎?能有朝中大臣來給他披麻戴孝送葬嗎,能特意建個行宮停放棺槨嗎??

想著想著,李斯哭得傷心起來。

而趙高始終陰沉,即使披麻戴孝,即使一身素白,也擋不住那眼睛裡快要溢位來的陰毒,尤其是知道那人並不在附近,眼中的情緒更是不加掩飾。連胡亥被嬴政抓住了,也只是淡然看向別處。

直到道路盡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