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沒吭氣,只是問他:“你父親如何了?”

顧茂明連忙一鞠道:“就是說這個事兒呢,小叔叔不知道,昨兒老三去了,阿父當時就暈了。這麼大的事兒,找不到下家,總要遷怒一些,昨夜裡阿父醒了,發了一頓脾氣,昨兒跟著老三出去的都敲死了,老三屋裡侍奉的如今攆莊子裡的攆莊子裡,看守不住的也都送到廟裡去了……哎,那邊也是一幫子不會說話的,就只會哭的,最大就是這個了,還是個孩子……”說到這裡,顧茂明摸摸顧允維的腦袋。

顧允維不做反應,依舊夢裡一般。他完全不覺得父親去了,一會子睜開眼,一準兒這事兒是假的,因此別人叫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整個人都傻子一般,魂魄都丟了。

顧茂明依舊在那裡嘮叨,也覺著這小叔叔不是外人,因此難免話多:“滔天大禍,滔天大禍!這是這麼說的呢?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老三那人膽子素來小,就是討個嘴巴便宜,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兒啊?小叔叔是知道的,家裡管得一向嚴,這叫怎麼說的呢?哦,今兒出來的時候,阿母說了,若……小叔叔便宜就早些去,多陪阿父說些旁個的。畢竟……這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死了就死了……總不能連累老的也倒了,如今家裡的沒成人的一堆一堆的……”

顧昭無奈的翻翻白眼,趕緊打發了這傢伙去主枝那邊報喪,若不阻止這家且有的嘮叨呢。

待顧茂明去了,顧昭也換了一身素淨,晚輩去了,雖不用他戴孝,卻必須用布帶裹頭,表示難過,這身上也要講究,多少是個悲哀的意思,綢緞什麼的卻是不能穿了。

說也奇了,前幾日他腳上一直不好,如今事兒一多,眼見著腳上卻有痊癒的跡象,好幾個裂口子如今都和了起來。

出得府門,上了輕車,也就是眨巴眼睛的功夫顧昭便來至平洲巷子國公府的正門。

因是小輩去世正門這邊只是拿白布裹了獸頭,其他的還跟以往一般,倒是進巷子的時候在老三的院子附近開了偏門,那邊倒是一干禮儀齊備,出進下僕均換了布帶繩鞋,因老三是昨夜去的,這會子大概還在浴屍裝裹,那邊還是靜悄悄的。路過時顧昭開啟車簾看了一眼,卻看到付季在門口幫忙,也難為這個孩子有這番心思,不必問,便自己到了。

顧昭坐著小轎到了老哥哥門外,猶豫了半天總算是進了屋子,這一進門撲鼻的便是一股子湯藥的味道。他老哥哥在床上半躺著,腦袋上裹著布帶,一夜之間蒼老不少,面色也不見紅潤,便是離遠了也能看到一臉擋不住的老人斑。

坐在一邊一臉苦澀的盧氏,猛看到顧昭眼睛便是一亮。

顧昭心裡又是憐憫又是矛盾,慢慢走過去,悄悄坐在床邊,他方坐下,顧巖卻猛地睜開眼,忽然拉住他的手道:“老七……”只吐了兩個字,老爺子頓時淚流滿面,怕是這滿府真正為顧老三流淚的也就是他親生的父母了。

“我總以為……你今兒不會來……”老爺子嘴巴直哆嗦。

“阿兄。”顧昭喃喃的,想道歉,又不知道該從那裡說。

顧巖艱難的擺擺手阻止道:“莫說了,都過去了。”說罷,掙扎著要起來,坐在那邊的盧氏忙過來要幫著服侍,顧巖卻道:“你且出去,我們兄弟說些旁個的。”

盧氏苦笑,抬眼看看顧昭,顧昭衝他老嫂子點點頭,老太太這才安心,趕緊出了門。

待盧氏出去,顧巖半靠著軟枕,手依舊緊緊拉著顧昭的手不鬆開,小半天后,老爺子找了一些力氣方到:“總歸是老哥哥我對不住你。”

顧昭心裡一窘,哦,是了,他早該用這個時代的眼睛去看待這個問題,他是為這個家好的。

顧巖苦笑:“以往,常聽人道,人之愛子,罕亦能勻……有偏寵者,雖欲以厚之更所以禍之……古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