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夫人在衙役的護送之下,坐著官轎搖搖晃晃來到了城隍廟。

城隍廟也叫做牛頭廟,因為陰州的城隍廟的廟門口上方掛了一個碩大的牛頭,也不知道是誰放上去的,有人說那是代表牛頭馬面,有人說那是黑白無常,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老百姓就管這城隍廟叫牛頭廟。

這城隍廟的香火倒很鼎盛,每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知州是一個很親民的官,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到來讓所有老百姓都回避,他又剛剛經歷了一場虛驚,一場即將到來的瘟疫被他控制在萌芽狀態中,驚喜之下的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變得格外的大度,所以他自己讓衙役把官轎在城隍廟外面就停下來,免得直接抬進去驚擾了上香的人。

因為按照廟的規矩,所有的拜神馬車都要停在城隍廟外面的院子裡,當然以前他作為知州也來過幾次,到底是官老爺,所以他的轎子當然是長驅直入一直抬到了大雄寶殿三清殿的門口。這一次在城隍廟外的院子停下,知州既然不願意招搖,當然不會穿官袍,換了一身長袍便服手搖摺扇,而他夫人跟在身邊,好像一個富商帶著夫人來上香似的,這樣的人在城隍廟見得多了。

黃知州手搖摺扇,腳下卻還是習慣地一步三搖,踱著方步往裡走,剛到門口,便聽到一個瞎子在那兒高聲說道:“看相摸骨,不靈不給錢。”

黃知州一眼瞧去,見大門旁擺著一個卦攤,旁邊坐了一個瞎子,兩隻眼睛灰白的翻著,身上很邋遢,手裡握著一把長短不一的茅草,一雙枯瘦跟雞爪似的手在桌上輕輕的敲著,嘴裡嘮叨著說,“摸骨看相,不靈不給錢。”

黃夫人很信命的,前些日子的事情把她也嚇得夠嗆,因為黃知州回來之後把大概的事告訴了她,雖然事情漸漸平息,不過心中還沒有完全放下來,既然這算命瞎子如此篤定,能夠宣揚說,算命不準不給錢,的確是鉤起來她的好奇心,於是便對黃知州說:“老爺,我去讓他算一卦,看看靈不靈,也順便點老爺所說的那件事,再算算看看是不是已經風平浪靜了,心裡也好有個數啊。”

黃知州心情尚好,搖著摺扇點了點頭,於是兩人走到攤前,黃知州咳嗽一聲,慢條斯理說道:“瞎子,怎麼算呀?”

算命瞎子嘿嘿乾笑說:“老朽算卦與人不同,老朽手中有一把茅草,你隨便抽出幾根扔在桌上,讓老朽摸一摸便知吉凶。”

“說的如此神妙,那好你給本人算一下。”

算命先生一見來了主顧,頓時大喜,忙說道:“卻不知這位客官要算什麼呢?”

黃知州扭頭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朝他微微點頭,兩人想的都是一樣,就想看看這場可怕的瘟疫,是不是已經不會再發生了?當然他不可能直截了當這麼說,於是他眼珠轉了轉,心想那就算自己運程唄,如果說這瘟疫爆發之後,自己的官運肯定會受影響,如果不爆發那就官運亨通,因此,算運程便可知道這瘟疫是不是已經完全遠去了。

於是黃知州便說道:“算算我的運程吧,看看我最近會不會事事順利呀?”

那瞎子將手中一把茅草遞到了他面前,說:“請客觀隨便抽幾根,然後隨意的扔在桌上,不要動它。”

黃知州瞧了一眼瞎子手裡的茅草,修剪的很是隨意,可能是從野地裡拔來的,長短不一,於是便閉上眼,伸手過去從他手裡握著的茅草中,用手指捏著抓住了幾根之後抽出來,往桌上一扔,那幾個茅草散落在飯桌之上,然後睜開眼說道:“行了。”

算命瞎子賠了個笑臉,把枯瘦如雞爪一般的手放在了桌上,慢慢摸索過去,把整個茅草摸了一遍之後,忽然愣住了,全身都在發抖。

黃知州有些奇怪,說:“瞎子你怎麼了?幹嘛發抖啊?”

算命瞎子用右手把一直不停發抖的左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