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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這人
的瘋病,還沒有盡除,他書桌上供著梨雲的一張六寸半身相片,常常對著相片唸詩,
對著相片說話。有時候出了新鮮的花,和新鮮的果子,一定要先買來,供在相片面
前。偏偏還有一個劍塵,說他這事做得真對,十分贊成。”李冬青道:“這人總算
一個不忘舊的,倒不是瘋,不過看不透世情罷了。”何太太笑道:“據李先生說,
要怎樣才算看得透世情呢?”李冬青道:“這倒難說,總而言之,世上一切事情,
都把它當做假的,就看透了。”何太太笑道:“這話我越發不明白了。譬方說,我
和李先生總算說得來,難道也要當做假的嗎?”李冬青道:“自然是假的。不但你
我交情是假的,連你我的身子都是假的。”何太太道:“李先生這個話,我聽了,
就糊塗死了。怎樣自己的身子,也是假的呢?”李冬青笑道:“我問你一句話,我
是誰?”何太太道:“你是李先生啊。”李冬青笑道:“胡說!不是那樣講。我問
‘我’字是指著誰說話?”何太太笑道:“你難道是個瘋子,‘我’字指誰說話呢?
我就是我呵!”李冬青道:“不對!不對!世上絕沒有‘我’。因為‘我’生出來,
不是‘我’做主,‘我’死了也不是‘我’做主,怎樣會有一個‘我’?從前沒有
‘我’這個‘我’,將來也沒有‘我’這個‘我’,就算現在有一個‘我’,‘我’
又老留不住,哪裡能算‘我’呢?”何太太聽了,偏著頭想了半天,搖搖頭道:
“我就不懂我怎樣不是我?”李冬青笑道:“傻孩子,你不要問了,你決問不懂的,
你再讀幾年書或者也就明白了。”李冬青雖然這樣說,何太太依舊不放心,還是低
著頭想了半天,她那一副耳墜子,被她搖得一直襬到臉上,笑道:“這是怪話,是
沒有道理的。”李冬青笑道:“怪話就怪話吧!不要提了。我問你,那楊杏園住在
什麼地方?我要猜猜看他是怎樣得到我這本書的。”何太太因李冬青問,就把楊杏
園的地址,告訴她了。李冬青聽了,放在心裡,也就沒有再說第二句。
回到家裡,把楊杏園的詩稿,揀出來重新看了一看,恍然大悟,原來這詩和詞,
都是為那個梨雲而作的。那麼,是錯怪人家了。不過他夾在書裡,或者是一時忘記
了,所以沒有撿出去,將來他記起來了,言情的詩卻在這裡,算一回什麼事呢?想
到這裡,就把三張稿子,放在一個信封裡,寫了地址,寄給楊杏園。楊杏園接得這
封信,開啟來一看,卻是自己三張稿子,裡面並沒有信,看看封面上,只寫了“李
緘”兩個字。想了一想,記起來了,“這三張稿子,是夾在《花間集》裡面的,那
天劍塵把書拿走,我就沒有想到。咳!這是什麼話?我把這樣的詩,送給一個不相
識的女子看,這算一回什麼事呢?那天我填詞的時候,那一闋《生查子》,我記得
是寫好了,就扔在桌上的,後來隨便夾在一本書裡,怎樣也傳到那裡去了呢?這位
李女士看見這幾首詩,似乎可以一笑置之,何必這樣認真,還要寄回來給我呢?就
是寄給我,似乎也應該寫一封信,何以一個字沒寫,模模糊糊的只把幾張稿子寄回
來呢?這樣想來,也不知道她是好意,或是惡意。若照自己看來,這樣哀豔的文字,
除了送給有關係的人,是不許送給第三者的。我無緣無故的,送書還人家,卻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