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借住隔熱手套,撕開肉食,灑上調味粉,裝了一份放入碗中,走上船放到盤腿坐在甲板上的高潔跟前。

“今晚還要幫你按摩嗎?”

高潔接過他遞來的叉子,“不需要了。”

於直問她:“回去後,你還會留在巴西嗎?”

高潔叉起一塊鳥肉放入口中,食物的香氣是充滿著世俗的誘惑的,她說:“我應該會很快離開巴西。”

於直又問:“準備去哪兒呢?”

高潔搖頭,“我要好好想想,我還不知道。”她又叉起一塊鳥肉,把嘴塞得鼓鼓囊囊。

於直看著她把一大碗鳥肉全部吃下去,拿出紙巾遞給她自己清理。

生命充滿著意外,意外改變著心境。予人諸多無奈,也予人無限生機。

高潔從生死線上幾輪迴轉後,現在坐在甲板上仰望迎向太陽自由飛翔的飛鳥,模模糊糊想著無腳的候鳥終需要落腳的目標灘塗。

她閉上了眼睛,想要釐清一些紛亂的思緒。

忽然,本同她一樣坐著的於直猛地站起來,她亦跟著警覺地睜開了眼睛。岸上的三位同伴迅速站成一列戒備。

在他們對面不遠處的矮樹叢中,貓著十來個裸著上身,僅著丁字褲,但是身後武裝著弓箭的印第安人。他們不知在那裡靜立了多久,現在正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們,棕漆漆的塗上彩色油彩的面上看不出表情是猙獰還是友好。

高潔勉強自己站起來,儘量不顫抖。她是帶著點兒前一日遭遇印第安人襲擊的心悸的。

美國導演在不久之前告訴她,他們在河流上救下她時,還想救下河裡的另一個受難者,但是撈起他時發現他已經心臟中箭絕氣多時。

這是與高潔擦肩而過的死亡,她沒想到這麼快又面臨同樣的危險。

於直的手在這個時候握住了她的手,低聲地說:“狀況真多,不要害怕。”

他的手勁有力,握緊她時給予她無限生的暗示。她答:“我不害怕。”

這麼一想,心內稍稍安定,至少目前,她有同伴,可以並肩而立,並不孤單。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印第安人中有個髮色灰白、個子較高,臉上油彩顏色同其他人不一樣的長者用土著語同其他印第安人講了一句話。

巴西向導聽到了,連忙高聲用同樣的土著語同印第安人對話。他們你來我往互相講了幾句後,巴西向導面色凝重地告訴他的同伴們壞訊息,“他們不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一族印第安人,不會亂殺人。但是,他們希望我們提供幫助。”

於直警覺地問:“什麼幫助?”

巴西向導表情無奈,“他們想要和當地州政府談判,要鑽石礦業公司退出這裡的雨林。他們認為外國人能幫助他們。”

船上船下的同伴們面面相覷,都心知不妙。

於直冷笑,“到底是綁架還是幫助?”

巴西向導一臉苦瓜相,“於,你是認真要我說出這個後果嗎?你不怕嚇到女孩嗎?”

於直望高潔一眼,“她沒那麼膽小。”

巴西向導指著印第安人背上的弓箭,“看到了嗎?”他頓一頓,十分謹慎地,“他們背上的箭,那箭尖上有氰化物,中一箭肯定斃命。”

於直低低地罵了一聲“shirt”。

巴西向導說:“他們說了,只要州政府肯和他們談談,他們就放我們走。”

高潔舔一舔唇,唇肉上的傷口還未癒合,但她已不像之前兩次那樣容易極端恐懼,她做好了面對神秘原始雨林中任何變故的準備。她握住於直的臂,“我們去。不能死扛在這兒,沒有意義,我們不能死在這裡。”

於直抓下高潔的手,而後十指交纏地握住,他們並肩走下船,和同伴們匯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