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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潔沉沉睡過去,夢裡划著一葉扁舟,行過一處又一處川流,尋找不知在何處的終點。天蒼蒼而野茫茫,太陽和月亮始終都不給予她明確的方向。漸漸地,她的手臂傳來一陣刺痛,她奮力地往前,想要以速度戰勝疼痛,可是實在太痛了。
潔身自愛(14)
周圍有些吵嚷的人聲讓高潔悠悠醒轉過來。
老印第安人正和其他印第安人談論著什麼,他們的表情十分焦急。她茫然地直起身子。
巴西向導正在小聲向同伴們翻譯著印第安人的交談,“他們的一個婦女在生孩子,已經生了一天了,孩子還不出來。他們這裡的幾個德高望重的醫生都出去和政府談判了。他們很著急,婦女流了很多血。”
於直沉思著,高潔看到他的眼神閃了一閃,他對美國導演說:“嗨!你在芝加哥做實習醫生替人接生的流程還記得嗎?你的手術包還在我們船上,我記得裡面應該有針筒、普魯卡因、皮針和縫線吧?”
美國導演低吼:“你想幹什麼?我至少轉行有六年了!我都做了你三年的學弟!而且印第安人討厭白人接生!嘿,你讀過海明威的故事嗎?你知道白人給印第安人接生的後果嗎?”
於直對著他的同伴篤定地笑了笑,“你可以指導我來幹,就像上一回你在懸崖上指導我給Tom處理骨折那樣。我是黃種人,他們對我不會太避諱。”
美國導演低咒:“你是瘋了吧!”
加拿大人想了片刻,投了於直一票,“這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和他們談判了。”
美國導演被同伴說服,不再反對。
於直對巴西向導說:“你告訴他們我們中有醫生可以幫助他們。”
巴西向導猶豫了片刻,將他的話原原本本地翻譯給印第安人。印第安人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幾眼,講了兩句話。
巴西向導說:“他們不相信白人。”
於直說:“你和他們說,我是醫生。我來自東方的中國人。”
巴西向導如實翻譯,老印第安人嚴厲地望住於直,於直朝他禮貌地頷首微笑。他對著於直講了兩句話。
巴西向導說:“他問你有什麼條件。”
於直說:“只要孩子平安出生,就放了這裡的人。”
印第安人說“不能放了所有的人”。
於直指著自己和美國導演,“那麼我們留下,放了其他人。”
巴西向導、以色列人、加拿大攝影和高潔都不可置信地望住於直。美國導演表情痛苦地划著十字架,口中念道“上帝保佑他這個瘋子”。於直只是閒閒地坐著衝大家微笑。
印第安人們聚首討論一陣,然後老印第安人對著於直點了點頭。
他和美國導演隨即被印第安人帶走,加拿大攝影繼續著美國導演的動作划著十字架,念禱。
高潔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受傷的肩膀。
她來到巴西,孤雛飄零,別無目的,不知前路,更不知己需,只因拉住她的那一條線已斷。她往哪裡飄,終又落向何方都不會有人憐惜,有人呼應。可是偏偏,幾次險些墜毀,都被及時挽救,被予以一線生機。
那就是一條光明線,一次一次給予她勇氣。
她坐在圓頂屋下,看著祈禱的老印第安人,有一刻是覺得自己也被祈禱了。
於直同美國導演走的那一陣,印第安人給人質們送來一餐飯,人質們味同嚼蠟,匆匆吃完。
以色列人對彼此說:“生命雖然無常,可是我們接受了這樣大的恩惠。”
加拿大攝影師說:“他總是出著危險的主意,幹著危險的事。這個真正的男子漢。哦!他總是會勝利的。”
外面的天又黑了下來,巨大的黑幕籠罩著大地。這一夜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