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擾了他們十幾年,小罪犯們都來自有問題的低收入家庭,缺乏良好的品德教育,看在上帝的份上,請求受害者原諒他們。

高潔冷冷地用倫敦口音說:“這不是他們傷害別人的理由。他們統統應該被抓起來接受懲罰,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們都不配得到原諒!”

因為穆子昀的孩子流產了。

主治大夫告訴高潔,這位高齡產婦恐怕無法再度受孕。在穆子昀正式清醒後,高潔看著她虛弱地在一份又一份的手術報告和醫療建議書上簽名為自己負責。

除了高潔,沒有第二個人在她的身邊。

高潔在醫院裡守著穆子昀整整一個月。一個月內,連威士忌都無法很好催她入眠,一閉眼,就能看到穆子昀身下的鮮血。

她醒著的時候想,那是一條生命,睡著的時候還在想,那是一條生命,再醒來的時候,展開雙手喘息,以為自己的雙手上沾滿鮮血。

一條生命毀滅在她的衝動下。

可是穆子昀並沒有怪責她,她當時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是“也是一種解脫”。她男童氣的大眼睛凹陷得更深,終於落下淚來。

當她對高潔說:“你願意聽聽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嗎?”

高潔不再回避穆子昀談起她的孩子。

穆子昀絮絮地講起她的往事,關於她和已婚老闆的秘密之戀,關於她以為守在他的身邊為他征戰商場就是至大的幸運,然而卻始終填補不了內心的空洞,關於她以為為所愛的人生一個孩子,就是延續自己愛情的天真。

高潔聽的時候在想,多麼正當的理由,她應當感到諷刺,可是內疚在心頭啃噬,她無法感應到諷刺。

她無法原諒自己間接犯下的毀滅生命的錯誤,這是漠視生命的責任。

兩個月後穆子昀回國。她獨身而來,孤身而去,失去了孩子,留下了高潔心內一段悔恨和遺憾。

司澄在穆子昀回國後的兩個月才回來。他回來後,發現高潔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應當說,高潔好像變得更加無趣了。

她對學習的熱情更為高漲,彷彿想要儘快修滿學分,離開愛丁堡。

司澄依然不想離開愛丁堡。他問高潔:“是不是非離開不可?在這裡有什麼不好呢?很好的氣候很好的人,古老的建築以及被尊重的歷史。”

高潔反詰他,“這裡真的這麼好嗎?反覆無常的氣候,死氣沉沉的人,永遠看不見幾日陽光,時不時下一場大雨。哦!簡直糟糕透了!”

司澄沉默下來,不再同高潔談論這個話題。

她又心疼司澄的沉默,會抱住他的脖子說:“我想我的媽咪。我要儘快回去。你想想看,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當司澄在電話裡對已經學成歸國的高潔說出“我們分手吧”,他們其實已經有整整半年沒有聯絡過。

高潔回國時,司澄將她送到愛丁堡機場。高潔幾乎將她在愛丁堡的全部行李都打了包,只留下司澄給她拍的照片還掛在他的宿舍裡。

司澄親親高潔的額頭,“Jocelyn,我會想你,很想你。”

高潔親親司澄的唇,冰涼的,當年在雲南,他親她的時候,他的唇還很熱。她說:“澄,我們總是不可避免地要承擔一些責任,在自己生存的現實社會里,我先回去,在那兒等你。”

她很有些不捨,離開司澄,等同離開另一個無憂無慮的時空,她捫心自問,是眷戀那兒的。

司澄笑了,眼睛依舊天真,“這兩年,感謝你,我很榮幸能給你帶去快樂!”他瞧著她,好像瞧著自己即將送養的孩子。

終於,司澄還是正式將高潔這個孩子送養掉了。

高潔掛上司澄通知她,要同她分手的電話,明白了自己已經失去掉那一個避風港,沒有了